李丰疲惫地回到了家，家里很乱，也很冷清，家里的家具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一个沙发，一个茶几，连餐桌都没有，外加卧室的一张床，每次回到家里，李丰都会感到一种紧张与压抑，所以他不喜欢待在家里，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工作当中。

    他看看了墙上的钟表，时间显示19点整，距离跟张海涛的见面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因为约见的酒店就在小区附近，李丰打算先冲个澡，休息一下再去会会这位老朋友。

    浴室里，手机响了起来，李丰看了看来电，电话是尹雪宜打来的。

    “师哥，你在家吗？我在你们小区。”听对方的声音，显然是冻得已经有些发抖了。

    “雪宜，你怎么在楼下呢，赶紧上楼来，门锁密码没有换。”李丰回答道。

    不一会的时间，尹雪宜上来时，李丰穿着一身睡衣，正在擦拭着头，“雪宜你稍等一会，我把头发先吹一下。”

    尹雪宜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把自己带来的保温饭桶放在了茶几上。

    “雪宜，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李丰走了出来。

    在心里，李丰其实早已把尹雪宜当成家人一般对待，当成那个能终身相依相靠的人，只是心里的那个问题还没有答案，所以他迟迟不敢承诺。

    腊月的北方，天气很冷，呼出来的气体在尹雪宜的眉毛上形成了一层层薄薄的白霜，李丰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心疼起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小师妹。

    “师哥，我给你熬了点鸡汤，趁热喝一点吧，看你整天这样操劳，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一边把鸡汤分盛出来端给李丰，一边对着他说。

    “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家里待着还出来做什么？”李丰关切地说，口气中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埋怨，还有几分心疼。

    李丰坐在沙发边，喝着对方送过来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心里很暖，但也很快就升起一阵惭愧，万一有一天，自己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要怎样才能不辜负这般柔情呢？

    “你看看你这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即使自己一个人住，也应该收拾收拾，才有个家的样子嘛。”尹雪宜收拾着沙发上堆着的衣服。

    尹雪宜心里清楚，真的就像是商厅长所说的那样，别看师哥在刑侦工作上雷厉风行，还是全国最年轻的省厅副总队长，但在生活上，那可真是一团糟。

    “雪宜，你扔洗衣机里，我后面自己收拾吧，今天你过来，我们正好聊聊天，好久没有跟你一起聊聊天了。”李丰笑着说。

    尹雪宜坐回到沙发上，“别光我一个人喝呀，一起喝。”李丰给尹雪宜也盛出一碗。

    “谢谢师哥。”尹雪宜回道。

    “是我应该谢谢你啊。”李丰微笑着说，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坐了坐，看着尹雪宜。

    窗外的风很烈，卷起的沙土吹得窗子沙沙作响，但屋里很暖，人心里更暖。

    “师哥，说谢就太见外了，我自己愿意。”尹雪宜握了一下沙发的边角，想接着再说些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一件事，上次在馄饨店就想跟你说了。”李丰态度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尹雪宜也注意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

    “什么事？”尹雪宜突然听到师哥这么说，不免竟有些紧张。

    “其实也不是突然想告诉你，我想了很久，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合适。”李丰有点迟疑，仿佛是担心说出来的事，会打破现有的关系。

    “没事师哥，你说什么，我都觉得合适。”尹雪宜安慰道。

    “我一直有个心结，关于我母亲的，这也深深影响着我。”李丰说。

    “我知道。”

    “你知道？”李丰显然很吃惊。

    “是的，前几天你还记得我们向商厅长汇报完工作之后，他让我留下来了吗，说的就是你的事。”尹雪宜解释说。

    “专门跟你说我的事？”

    “是的，我们的事，商厅长都知道，他还劝我要理解你，他对你还是很关心的。”尹雪宜有些脸红。

    “这个商厅长……”李丰反而有点松了一口气。

    是啊，这个商厅长可真的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父亲不在的这些年里，更像是父亲一样关注着自己，照顾着自己，时常听到他伤感地说，“你出生时，我还去看过你呢，转眼你都已经是省厅刑侦总队的副总队长了，国华如果在的话，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每当这时，李丰心里总是感到说不出的欣慰和悲伤。

    “其实，商厅长都是为了你好，对于我来说，其实真的没有奢求什么，但如果……如果，可以的话，那自然……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尹雪宜低着头，小声说道。

    “雪宜，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从一开始就明白，我又何尝不是呢？请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隐隐觉得，我离答案不远了，有很多事情快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李丰轻轻握了握尹雪宜放在沙发上的手，尹雪宜也很自然地没有动。

    “师哥，我一直都在。”尹雪宜听到对方的坦诚，或者说是表白，心里充满了温暖。

    如果说真有水到渠成地真诚流露的话，这应该就是吧，没有突兀，没有刻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自然发生。

    李丰也笑了，闷在心里很久的话，在一位如父亲般照顾关照自己的长辈的铺垫下，在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时刻以一种平常的的语气说了出来，原来，这一小步，迈出来并不是那么艰难。

    李丰看了看表，“尹宜，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李丰站了起来，松开了握在尹雪宜手背上的手，尹雪宜慢慢感受着手背上余温的消失，心里竟然有一些不舍。

    “要见谁？”尹雪宜略带撒娇般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是你认识的人，哈哈。”

    李丰从衣架拿起自己的风衣，随手把尹雪宜的羽绒服递给了她。

    “切，我还不想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