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门口的收银员，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姑娘看着启明回来后，兴冲冲的跑到启明面前：“小明，咋样了？”

    她说罢又小声的碎碎念起来：“要不是你张叔不让，把我手绑着也陪你去，资质检测这么重要的时候就你一个人，他真是太过分了。”

    “张芸姐，张叔也是怕没人看店，就别怪他了。”

    拍了拍张芸的肩膀，启明说道：“再说我也没有资质，多一个人，多一份失望罢了。”

    “啊，这...”

    原本看启明回来这么淡然，还带着微笑，张芸还以为他肯定有资质，没想到居然没有。

    二十几岁的姑娘表情有些尴尬，她安慰道：“没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么多人都没有资质，没能成为奇迹者，也不差你一个不是。”

    品了品，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她又补救道：“我的意思是，虽然很多人成了奇迹者，但是也就那样，不是就不是，弄得好像咱们稀罕似的，给咱都不要！”

    眼看着张芸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启明连忙说道：“我知道了，张芸姐，张叔在哪里呢？我去和他说一声。”

    止住话头，张芸指了下武术馆里：“老地方，你直接进去找他就行了。”

    “好的。”点点头，启明朝着张叔常在的地方走过去。

    张芸回到收银台前，默默道：“小明看着随和，实际上比谁都要强，他没有资质，不知道要难过多久，唉...”

    看着启明长大的张芸叹了口气。

    ...

    看着深棕色的木门，启明又是深吸一口气，刚要敲门却听见一个厚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明咋了？”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凉拖鞋，穿着花衬衫，手里拿着保温杯，嘴上叼着快要抽完的烟屁股，一脸疑惑的看着启明：“怎么这个样子？被那个经常找你的小丫头甩了？”

    张叔说的小丫头是启明在七年前的超凡灾害中救出的女孩，她与启明同岁，在逃出危险后，被不同的家庭收养，彼此间常有联系。

    “我和她只是认识的人，并没有那种关系。”

    启明否认，刚准备说出自己没有资质时，却看见那边漏出紧张的神色。

    这个粗犷大汉眉头紧锁，肌肉虬结的手臂按住启明肩膀，高达两米的身材微微弯下腰，一口把嘴里的香烟吸干净后，随口把烟蒂吐在地上。

    启明微微咽了口吐沫，在这个角度能够很清楚的看见他杂乱的胡须。

    张叔面色沉重的问道：“你不会把人家搞怀孕了吧？那小丫头的父母知道么？现在打胎还来得及么？别误了日子！”

    神他喵误了日子！

    这妥妥的人渣发言是怎么回事呀！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养父是什么德行，但启明心中依旧有一万头沾染泥浆的神兽从草地里疾驰而过。

    虽然自己在别人面前也是这幅德行，但是听到张叔这个样子，一股无名火还是涌上心间。

    “我和她只是认识的人！”

    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次自己刚才的话，启明把话题拉回正轨：“我没有资质，无法成为奇迹者，这是个普通人。”

    张叔没有说话。

    启明沉默了几分钟后，低下头，开口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父亲，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达到您的预期，我很抱歉...

    粗重的声音带着些许遗憾，张叔问道：“这次是谁？”

    “什么这次是谁？”

    用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张叔问道：“这次你又把谁肚子弄大了？”

    “我这次没把谁肚子弄大！不对，我也没有上次呀！我还是处！”

    “白瞎这么精致的脸。”

    看了眼启明的面孔，张叔奇怪的问道：“那你道歉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这个月零花钱已经给你了，再没有更多了！没有！”

    虽然常常被养父的脱线弄的想锤他一顿，但这次他是真的想动手！

    深吸了几口气，体会到检察官心情的启明说道：“我没有资质。”

    “这你说过了，下一句呢？”

    捂了下脸，启明又深吸一口气：“没有下一句！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全部。”

    “那你为什么道歉？谁的肚子被你弄大了？我和一个妇产科的大夫特别熟，她号称堕胎圣手，等下我介绍给你。”

    “我踏马...”

    启明脸泛上些许红晕，难得的爆了句粗口。

    无他，被气的。

    “你为什么会和这个科室的医生很熟？”

    粗犷男子面色得意：“这不显得你张叔人脉广么？”

    难得沉默了十多分钟，启明把今天的事情捋了捋说道：“今天是整个新夏查资质的日子，我去查了一下资质，检察官说我没有资质，只能是个普通人。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没有打胎，没有搞大肚子，只是我没有资质这件事情而已。”

    启明的语气颓丧，头颅微微垂下，不敢看养父的眼睛。

    张叔挠挠头：“那你为什么要道歉呢？是不是...”

    启明干脆打断道：“你要是再敢说打胎的事，我一定会用鞋子狠狠踢你的屁股，我发誓我会这么做的！”

    “不是。”

    张叔把启明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在沙发上面对而坐。

    张叔问道：“我想说，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这样不是会很辛苦么？”

    启明低下头：“可是我没有资质。”

    “我知道，你没有资质，没有办法成为奇迹者，我都知道，然后呢？”

    他站起身来问道：“世界上九成五的人都没有资质，他们难道就不活了？无法继续接下来的人生，整天郁郁寡欢，不能够大声笑出声么？”

    启明又沉默了几分钟，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问道：“但是我是你收养的，你不会很失望么？”

    因为超凡因素的存在，这个世界并不和平，奇迹者和奇迹者的争斗下，满是流离失所的孤儿。

    一些人，不，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收养孤儿都是为了赌那百分之五的机会。

    被收养的孤儿一旦过了十五岁，没有觉醒资质，那面对的大多是养父母的苛责与刁难。

    在看到别人收养的孩子觉醒资质后，养父母们的态度必然会有所改变。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世间道理不外如是。

    这是自己一直想问的，张叔收养自己难道不是和大多数人一样，为了十五岁这一场资质审查么？

    张叔的表情严肃起来，他说道：“我确实很失望。”

    启明的头更低了，他蠕动一下嘴唇，想要说什么，就听见张叔接下来的话。

    “一是因为你把我当成那种把孩子作为工具或者筹码的冷血者，我很失望。”

    他摸了摸启明的头，宽大手掌满是老茧，却让启明觉得很温暖，但是他没有说话，在默默地等待着张叔的下一句话。

    “第二就是你明明长着这么好看的脸蛋，却连一个暧昧对象都没有，那个天天找你的小丫头看你的眼神都要拉丝了！明明同岁，你还看不上人家！”

    粗糙的手掌一路向下，张叔抬起启明脸蛋，宽厚的脸满是愠色：“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带个对象回来？你都十五岁了，你张叔十五岁的时候都谈过几个了！不说夜夜笙歌，也是左拥右抱，你倒好，就跟个苦修士似的，眼光到底是要有多高！”

    清瘦的少年讷讷道：“这个，我不是看不上...”

    “那就是看上喽？明天我去探探那个小丫头父母的口风，今年就把日子定了。”

    启明抓狂：“也不是！我对她没有那种感觉！”

    张叔冷哼一声：“感觉？处男要什么感觉？”

    再也受不了，启明起身，挣脱养父的束缚，离开了办公室，重重的带上了房门。

    一直关注这边的张芸探着脑袋：“爸，怎么了这是？我可从没有看见启明发这么大的火，你说他了？”

    和平武术馆的馆主，同时也是张芸亲生父亲的张叔推开门，摸了摸胡茬说道：“我不知道呀，就说了句他是处男，小明就生气了。”

    张芸语气有些古怪：“他还是...等一下，他不是和你不是说资质的事么？怎么突然谈起这个？”

    张叔不满的摇头：“我怎么知道？这件事还是他主动告诉我的，我就随口提一句，他突然就生气了！”

    张芸满脸问号：“他告诉你这个做什么？”

    穿着花衬衫，踏着人字拖的武术馆馆主背着手，拿着那保温杯感叹：“儿大不能说呀，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