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言打开了天眼。

    耳边，祭神的经文在回荡。

    有血色红光在铃铛上跳跃，随着经文声的节奏起落，红光也在变化，最后，跳了出来，浮现在铃铛之上，变成了一个身着红色裙裳的女子虚影。

    这女子的脸上却是一片空白。

    没有五官！

    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神通精神免疫污染在运转，手握血色铃铛，目睹娘娘法驾，陶乐言却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并且，他还有闲暇在想。

    这个法驾和栖身在自己神意中的那一位有何区别？

    若是两者相遇？

    就在他浮想联翩时，耳边的经文发生了变化。

    请神法！

    两者的连接转换非常的丝滑。

    请神法之后，下一步则是请娘娘法驾归位。

    接下来，须得陶乐言亲自向前，将手中的血色铃铛系在神像的腰间，那红色虚影没入神像，和香火信仰之力融合，如此，方才算是请神归位。

    “快！”

    请神法的经文念诵完毕，舒幽人停下禹步。

    他幽幽地望着双手捧着铃铛的陶乐言，出声喝道。

    陶乐言缓缓起身，双手像是捧着一座冰山，冰寒刺骨之余又奇重无比，须得燃烧丹田火种，与之对抗。

    身体越温暖，那种沉重冰寒的感觉就越少。

    艰难缓慢，却没有停滞……

    这就是舒幽人眼中的陶乐言。

    不过，舒幽人眼中并无半点喜色，反而像是蕴藏着一团寒冰。

    这和他想象的不同。

    请神归位！

    基本上都由法师学徒，也就是所谓的铃铛童子负责承载娘娘法驾，哪怕是修炼了一段时间，丹田火种粗壮的童子，完成了这件事之后都会大病一场。

    才修炼没几天堪堪练出火种的小家伙，做这样的事情就像小儿舞大锤，几近找死。

    舒幽人让陶乐言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安好心。

    不管陶乐言有没有私藏那些法术书，也不管他有没有真的一把火把许国的住所烧毁，就凭先前他的态度，舒幽人便在心中给他判了死刑。

    让他负责请神归位。

    只不过是开胃菜。

    死不了？

    那就走着瞧！

    陶乐言略显艰难地将血色铃铛系在了神像的腰间。

    同时间，那无面的红裳女子虚影便朝着神像扑了过去，看上去，一切都会很顺利。

    然而……

    意外总会突如其来。

    突然间，陶乐言的眉心红光一闪。

    栖身在他神意中的原来的娘娘法驾骤然出现，扑向了正要没入神像的新来的法驾。

    瞬间便融合成一体。

    随后，又一分为二。

    一个重新回到陶乐言的眉心，没入青莲之中，仍然栖身在他的神识里面。

    另一个则继续朝着神像扑去。

    只是，这个扑向神像的法驾有着变化。

    原本白板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却长出了五官，陶乐言前世的初恋那张脸再次出现。

    红光一闪，没入神像。

    “叮当……”

    清脆的铃铛声在大殿回荡。

    冥冥中，陶乐言感觉自己和神像之间有了联系。

    神念像长了翅膀飞了出去，整个柏庄的景象悉数落在眼底。

    他有瞧见蒲泉和顾大华等柏庄高层正沿着大街朝着娘娘庙这边疾步赶来，也瞧见庄外的溪水旁，妇人们正在洗衣说笑，也有孩童在附近的河滩戏水……

    神念继续朝远方飞去，飞入了五百里大青山。

    在每一座娘娘庙略有停留，继续深入，在大白崖那里戛然而止，潮水一般倒卷而回。

    这不多的时间，他的精神几乎耗尽。

    陶乐言面色苍白，摇晃着险些摔倒。

    幻觉？

    不！

    那并非幻觉！

    “陶乐言，你没事吧？”

    舒幽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关心的话语进入耳内，陶乐言却听出了幸灾乐祸。

    难道？

    难道先前那一幕，这一位不曾感知。

    “悠着点，明日我们要上山祭祀，须得你背负娘娘法驾上山，现在倒下，可是不成……”

    舒幽人的声音继续传来。

    陶乐言低下头，退到了角落站立，轻声说道。

    “法师大人，我省得……”

    这时候，大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葛无伤站在殿外，朝大殿内躬身说道。

    “法师大人，知道新庙祝上任，柏庄的主事们都来了，想要拜见法师大人……”

    果然，先前那一幕并非幻觉。

    自己的确是借了娘娘法驾之力，神游了一番。

    陶乐言深吸了一口气。

    “让他们候着吧，我一会便去……”

    角落内，舒幽人沉声说道。

    葛无伤离开后，舒幽人将兜帽重新放下，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扫了陶乐言一眼，说道。

    “陶乐言，你是柏庄本地人，那些人你应该都认识，这就随我一起去见他们……”

    “是！”

    陶乐言应了一声，点点头。

    偏殿议事厅，蒲泉等人见到了新来的柏庄娘娘庙庙祝黑袍法师舒幽人。

    哪怕是这样的场合，舒幽人还是没有掀起他的兜帽。

    不礼貌？

    蒲泉等人感到受了羞辱。

    然而，他们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依旧不间断地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哪怕对面的舒幽人和他的跟班全都一声不吭，几乎没有回应。

    舒幽人很明显不屑于和柏庄的这些土鳖打交道，场面上的话也懒得说，整场会面，也只说了几句话，可谓惜字如金，他那个武者跟班，一如既往一句话都没有。

    不过，双方也还是达成了共识。

    明日，舒幽人便会请娘娘法驾上山，在大白崖举行祭祀扫山，和许国不同，他不要求柏庄的这些人随行，甚至，连负责塑造神像的工匠都没要。

    明日，只有三人进山。

    他和他的跟班，以及陶乐言。

    结束会见后，陶乐言负责送蒲泉等人出去。

    “这个家伙不好打交道啊！还是一个黑袍，世侄，你可要小心啊，千万别大意……”

    蒲泉在陶乐言耳边小声地说道。

    “是啊，那些黑袍出手非常狠辣，不过，娘娘会的有些事情需要黑袍出手，所以……”

    顾大华在另一边说道。

    “我清楚。”

    陶乐言点点头。

    “走着瞧吧！”

    “人若以善待我，我待之以善！”

    “人若来者不善，两位世伯，娘娘会的黑袍是不是也有不少死于非命的，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陶乐言反问了一句。

    蒲泉和顾大华瞬间变了脸色，一片煞白。

    “有的吧……”

    他们支支吾吾地说道。

    “哈哈……”

    陶乐言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