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就不怕死吗?
不怪这成公英一脸失落。
属实是因为那王国平时也算是一号人物,数次反叛,而后又降。
从一介寒家子,凭借自己手中武艺,不过十数年的功夫,便做到了军司马!
在这凉州之地也算是声名鹊起了!
要不然成公英先前见到挡门的是这王国时,也不至于第一反应就是带人冲阵,以自身性命,给韩约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成公英想不明白,这般的豪奢人物,怎地就死了?
“王国...他怎地就死了?”成公英似是失了魄一般,嘴上呢喃。
而那韩约韩文约,此时眼中也是存了些许惊疑。
各种惶恐、失落、震惊的情绪,如同纷纷落叶般,在众人心头流转,徘徊不已。
而另一侧,当发现这群叛军骑兵,在那无图洪的带领下,朝着前方冲去。
空留下洞开的城门时。
那只原本在地上求饶、在王国马鞭击打下,尽管痛苦,却从未开口求饶的汉军。
此时悄悄抬起头来,露出他脸颊上的数道泛红鞭痕。
当他看到那群骑兵终于离去之后,先是愣了一愣,面上显露些许恍惚。
紧接着,他瞧到一侧有相熟的溃兵,直接爬起来,朝着城门外冲去,却是终于绷不住了。
眼圈忽的一红,却被他强行忍住。
这模样端正的溃兵踉跄着起身,抹着眼角的红意。
同样朝着城门奔去。
跑着跑着,他忽的绊倒了个被磕掉了半个脑壳儿、眼眶处被一支羽箭灌入的尸体。
这溃兵停住了脚,盯着这脑壳儿瞧了片刻,方才认出了这尸骨正是之前鞭打自己的那叛军首领。
溃兵面上神情似哭似笑,浑身颤抖不止。
“令明,速走!”有相熟的汉军,此时已然逃在了城门处,扭头急声呼他。
而这溃兵却毫无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地上王国的尸骨。
他猛地弯下身来,一把把住王国眼眶上插着的羽箭。
拔起!
插下!
拔起!
插下!
血色夹杂着莫名的白黄混合物质溅起!
糊上了那溃兵一脸。
他却毫无反应,只是面色狠厉,机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直到那王国的头颅,都看不清原本的面目。
这溃兵方才如梦初醒,猛地打了个寒颤,便要朝着城外逃去。
在逃走的前一刻,这被唤作令明的溃兵,忽的回头瞧了一眼。
当他看到那望不大清、却持弓立在黑夜,昂对数十骑兵的身影,心中生出几分向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敢这般痴狂?’
‘若是此战过后,那人不死,定然名扬整个雍凉之地!’
‘到时候,德定然投奔其人,以报救命之恩!’
如此想着,那模样端正的溃兵又听闻同伴呼唤声,便匆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马鞭,藏在怀中,踉跄着朝着城外逃去。
与其相似,借着皇甫瑜之威而逃走、心存感激的溃兵,不胜其数。
......
“咱们也要速走了!”
“莫要让皇甫兄那一箭白费!”
此时,成公英也是留意到那群羌、汉混杂的骑兵,终于移动开来,朝着城中奔去。
而大把的溃兵,都趁着这次的机会,疯狂地朝着城外逃去。
成公英低声冲着这群扈从们解释道。
“那王国死了!现在是最好的冲阵机会!”
“......”
“诺!”
听得成公英的话语,一众扈从皆是齐声应道。
言语落罢,这群人也丝毫不拖拉,直接护送着中央的韩约、皇甫峻,急急朝着城门奔去。
耳畔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响!
这群护送韩约逃走的扈从们,和与那群朝着城中奔去的骑兵们,远隔着百十步的距离,擦肩而过。
双方都留意到了对方的存在,却都没有去招惹对方。
当骑兵终于过去之后,这群扈从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脚上步伐加紧,不过片刻的功夫,便靠近了那允吾城东门。
在距离城门不过百十步的时候。
握着一柄极其干净的长刀、身着玄铁甲、面色凝重的皇甫峻,忽的停住了脚步,侧首看向他身前的韩约,极其认真道。
“从事,你们先走,我且留在此处,等我家大兄!”
听到皇甫瑜这话,韩约扭头看了他一眼,同样面色复杂,轻声道。
“怎么?不信任你家大兄了?”
皇甫峻沉默了,只是用手摩挲着反射火光的长刀。
见得他这般模样,韩约心中明了。
而一侧却有不耐烦的扈从,边催促着韩约和这皇甫峻速走,边没好气地说道。
“你家大兄又不傻,敢向从事讨这任务,定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他见得那群骑兵朝着他杀去,应是早就逃了罢!”
“而且夜色那么深,他又一个人,岂不是轻松逃掉?”
“现在我们最应做的,反而是护送从事往城外去!我等皆可死,但从事不能有事!”
这扈从说着,语气也是逐渐郑重了起来。
听得其他的扈从,皆是点头。
皇甫峻侧过了头,微微眯起了眼睛,朝着那灰尘荡起,看不清情况的城中望去。
满脸忧虑。
“可是...我家大兄向来愚钝,他应该仍持弓立在那里!”
皇甫峻指着那漫天灰尘,如此说道。
“若是我家大兄真的已经逃了,那群叛军应该早就去追了!”
“而不是还在那处打马徘徊!”
而听得皇甫峻的话语,其他的扈从们,也尽是回首看去。
正如皇甫峻所言,那数十叛军,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竟是纷纷勒马,荡起烟尘无数...
见得此状,被护在中央的韩约,神色更加复杂了。
他摸着下巴的短须,一双细眼,此时早就眯成了一条缝,打量城中的情形。
‘我瞧那皇甫瑜应是个机灵的,应该不是莽夫...’
‘总不至于真的持弓立在那里,等数十骑兵杀他吧?’
‘他先前那般自信,应该是有自己的准备的!’
韩约望着漫天的烟尘,徘徊的羌骑,如此想道。
众人边逃边回头顾看,此时见到已然近了城门处。
却是不慌了,脚上的步伐也是越来越慢,不住地打量城中的情形。
“咦?那群羌骑打马上前了!”
眼尖的阎文道,瞄到了些许动静,忽的说道。
听到阎文道的话语,众人皆是凝神朝着城内望去。
只见得那群羌骑似乎是得了什么命令,竟是不再徘徊,齐齐上前,气势骇人。
显然,羌骑对面,定然还有人在与之对峙!
成公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儿,喃喃自语道。
“不会吧!那皇甫瑜竟然真的没逃?”
“他哪里来的胆气?敢一个人跟数十骑兵对峙?”
“他就不怕死吗!”
“不对...他多半是逃了!那群羌骑们,可能是又遭了其他的事情!说不得碰到了大批的溃兵呢!”
成公英面上满是迟疑之色,猜测道。
说着说着,甚至连他自己都要信了他的推测了。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语,也是微微颔首,信了几分。
“嗡!”
只是这时,从城中忽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弓弦哀鸣声。
让众人眼皮皆是狠狠地跳了一下,面上闪过些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