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剑也未尝不利!
繁体版

第38章 无奈之举!

    迁徙的痕迹愈来愈浓了。

    随处可见的,便是无人的村落,被烧毁的、还灰烬中还存着些许温热的房屋。

    四散的锅碗瓢盆,甚至...

    甚至...带血的刀剑。

    皇甫瑜跟在那梁兴身后,面色愈来愈凝重了。

    有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忽的从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子兴,我却是忘记问了,被迁徙的这些良家子,他们愿意迁徙吗?”皇甫瑜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

    “如若不愿的话...你们又是如何让他们愿意的?”

    纵然放在后世,迁徙都是一件不被人接受的事情,除非给钱给的多...

    更别说,乡土情怀更加浓重的东汉了!

    所谓迁徙,对那些足以温饱的良家子,便意味着抛弃自己所有的一切,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重新来过!

    哪里会有人愿意!

    纵然以羌乱为由头,以此来劝说。

    可是...这些本就愚钝的乡人们,如何会信这套说辞呢?

    他们都在此处生活百十年了,忽然有一天,来了个官员,带着数百号仆从,威胁他们搬家!

    说马上就要有羌乱了,要让他们搬到河的对岸!

    哪里会有人信?

    更别说给厚利了,这本身就是个笑话!

    看着那前方,已然被烧尽的房屋,皇甫瑜忽然便知道了,他们用的是什么手段,来逼这群乡人们迁徙了!

    ‘他娘的!怪不得这梁兴教自己凭本事招人!’

    ‘这都把人给逼死了,教我怎么去招?’

    皇甫瑜心中暗骂不止。

    而听得皇甫瑜先前发问,那梁兴却是干笑道。

    “哪里有人愿意迁徙?”

    “我等好说歹说,他们死活都不肯迁!便只能出此下策...”

    看得皇甫瑜面色忽的变冷,这梁兴又是叹气,苦笑一声。

    “恁么些世家,都是这样做的!”

    “这样做,好歹能保住一条性命,不这样做的话,他们连命都没有了!”

    “孰重孰轻,想来公琪自能分辨。”

    ‘确实是无奈之举!’

    听得这话,皇甫瑜长叹一声,面色微微好转,却仍旧皱着眉头,细细问道。

    “那...这些良家子,迁徙回金城之后,一般都怎么安排的?”

    “我却是没在城外发现,有甚么安排流民的住处!”

    听到这话,那梁兴的面色却又是尴尬了几分。

    他正要开口,却见得迎面而来了一队数十人的骑从,中间裹着数百名背着包裹,面上满是恨恨之意的乡人,朝着这边奔来。

    乡人中,多是骑着马的老弱病残,以及部分提着刀兵,步行在地的青壮们。

    “子盛!”

    那为首的骑从,见得梁兴的身影,便急急打马,奔在了梁兴的身侧。

    “子盛,又是大丰收了!”那青年骑从面上笑意极浓,将视线投在了梁兴身上。

    “不过,这群黔首,却是没先前的几批富!马匹也才十几只的!”

    “唯一好的,便是老弱多得很,那群青壮不敢反抗甚么,好管理些罢了!”

    “到时候,妇孺赶在城外的庄园中!青壮便编在跟咱们相熟的军中!好给府君一个交代!”

    “这便是你新带来的人手?有些面生啊!咱们可得加快速度了!这般无本万利的好机会,错过了,可就真的没了!”

    “梁特,你...”

    梁兴面色复杂。

    他本欲止住这人的话语,却被一侧的皇甫瑜给止住,只能任由这族中伴伙说完。

    他知晓那皇甫瑜是寒家出身,可能会对这群黔首心生同情。

    若是因此闹掰了,可就不妙了...

    听罢这人的言语,皇甫瑜的面色更加复杂了。

    “子盛,你们还要收了他们的马匹、刀兵?非但如此,还要将他们都收归己用?”

    “当真是吃干抹净,还要嚼碎啊...”

    跟在皇甫瑜身后的一众骑从,也是面色微变,更有性子烈的,杀心自起,直直握住腰间的长刀,瞪着前方的梁家部曲们。

    尤以那年幼的皇甫峻为代表,其人此时正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番那面上满是得意的梁特。

    接着,皇甫峻低下了头,掩盖住他的阴冷眼神,同时,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块布条,缓缓地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长刀,一言不发。

    那刚刚奔来的梁特,却是对此毫无反应,只是皱眉看向那忽的发问的皇甫瑜。

    “子盛从哪里招来的扈从?”

    “怎地这般不懂事?”

    这梁特淡淡发问,言语中自然带着些许冷意。

    “嗯?”皇甫瑜浓眉微挑,面色也是忽的变冷。

    其人身后的皇甫峻,听得这话,蓦然抬头,直直瞪着那梁特。

    一时间,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似乎只需再来一句话,便要剑拔弩张一般。

    那梁兴见状,连忙插在了两人之间,一只手按在皇甫瑜的右手上,免得他去摸刀。

    同时抬头看向皇甫瑜,面色诚恳。

    “公琪!公琪莫要发怒!是我从兄不懂事儿!”

    “至于公琪先前所问...”

    “我等不过百十骑罢了,当真是管不住恁么多人!不收其人马匹、刀兵,万一其人过河之后,径直而走怎么办?”

    “那不是徒然给我等造麻烦吗?耽误府君的事情!”

    “至于对这些乡人的安排...金城的土地本就只有那么多,能种的早就被种了!我等世家不收留,他们又能往哪里去?”

    “难不成让他们放任自流?”

    “我世家不过是在其中受益罢了,便显得手段肮脏...”

    “公琪,你所看到的诸多不合理之举,其实都是权衡过利弊之后,方才做的事情罢!”

    梁兴直直看向皇甫瑜的双眼,认真道。

    “如若公琪不耻我等所为,大可以领着这数十骑从,亲自去试试迁徙流民!”

    “看看如若不按照我等的做法,又能如何是好!”

    说着,这梁兴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雕纹令牌,上写‘梁’字,直接递给了面色复杂的皇甫瑜。

    “公琪持着我的令牌且去试试!我梁家部曲都认得此令牌,万万不会刁难你!”

    “如若公琪能想到更好的方法,我等也不是不能照着做...”

    “可是...若是公琪做不到更好,只是莫要瞧不起我等便好!”

    这梁兴态度放得极低,格外真诚地看着皇甫瑜。

    却是让皇甫瑜无处发作。

    沉默半晌。

    皇甫瑜蓦然接过其人手中的令牌,低声道谢。

    却是径直领着数十骑从,往他处去了!

    空留下那满脸无奈的梁兴,以及浓眉紧皱的梁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