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月圆之夜
塞尔城邦,塞尔城堡一楼,办公室所在的片区内。
新上任的文化部长托马斯抱着一叠文件,步履匆匆的从这里走过。
站在这里,他驻足了一瞬。
这里的空置办公室很多,通过延绵的长走廊和空置的办公室,能够想象到在极盛时期全部都是人的热闹景象。
托马斯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资料,曾经的荣光仿佛就在眼前。
不过他并不难过。
随着塞尔城主回归,这些办公室必定会被一间间填满。
他带着这些文件进入了办公室内,将它们整理平整,拂了拂上面的脏污。
这段时间,托马斯将帕克先生交给他的来自城主大人的文学作品整理了一番,暂时有诗歌、富有哲理的话、一些奇怪的句子这几个种类。
那些诗歌和富有哲理的话,已经开始用“格瑞特”的笔名,打印成册,发表在了塞尔的附属城邦。
它们渐渐引起了关注,有来自奥克斯的记者找到了负责发行的人,希望这些内容能够在奥克斯晚报上连载。
至于这些奇怪的句子,有些超出了托马斯的认知,包括了“一觉醒来,所有神的力量降低百分之九十九,只有我保留能力”,“从斯博河水鬼开始成神”。
这些奇怪的话语下方,一般包含了几句解释。
不过他并不苦恼,因为在不久之前,塞尔城邦举行了相关会议,讨论了这些内容。
有些认为它们蕴含了超凡的奥秘;有些觉得它们只是表象,是城主大人留下来的谜题,等待着有缘人的解答;有人把它们当作过去的历史,试图从中窥见隐秘得一角。
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实在是难以消化浩瀚的知识,就算整个塞尔城邦的人加在一起,也是杯水车薪。
于是大家渐渐的有了一个共识——要将这些内容传递出去,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等待有缘人的发掘。
但是,光是这样的几句话,很难引起众人的注意,或许很快就会消失。
于是托马斯开始了他庞大的工作。
文化部招收了几个新的雇员,他们负责将这些短小的内容加工成一篇篇史诗巨作,寄送到奥克斯晚报连载。
托马斯相当担心,在塞尔城主离开的三百年内,塞尔城邦的基础教育相当薄弱,几个负责扩充的居民文学素养不高,写出来的内容或许会不受欢迎。
但他的担心很快被证明是多余的,来自城主大人的东西受到了最热烈的追捧,让奥克斯晚报为它们增加了版面。
为了与报社的沟通顺畅,塞尔城邦重启了连接到现实世界的邮差。
此时,托马斯将这些资料拿到了办公室,准备阅读一番,然后分配给不同的下属。
门还没有来得及关上,邮差敲了敲门,将它重新打开。
“托马斯先生,我收到了几封来自不同报社的信。”
托马斯点了点头,将这些信件接了过来,撕开信封,看了几眼。
这些信件来自不同报社,却都是类似的内容,他们希望得到提供独家的内容,愿意为格瑞特这个笔名开设专栏。
托马斯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平息下去。
那是来自城主大人的东西,获得这样的成就,是理所当然的。
他一家又一家的看着这些报社的名称,思考起它们的规模和风评。
莫林城,规模相当大的尼卡城堡内。
诺里斯已经成为了家族顶梁柱,让家属脸上有光,同时成为了城邦的大人物,这让他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尊重。
但诺里斯依旧自由的安排着自己的生活,这是塞尔城主学生的特权。
扎里卡将他的书房改造成了小型办公室,在家也经常处理工作上的事务,诺里斯在他的门口徘徊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推开书房的大门。
扎里卡似乎发现了什么,走到门边,推开门。
“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诺里斯挠了挠头:“我有些事情想咨询你一下,与超凡能力有关的。我能力的提升似乎遇到了瓶颈,难以提升,想问问你,应该怎么办。
虽然你信仰女神,而我是自己觉醒,应该还是有相通的地方吧?”
扎里卡的眼神变得深邃了几分。
他侧了侧身,让诺里斯进来,在沙发上坐下,吩咐仆人端来了咖啡。
“或许我应该给你讲一下超凡相关的基础知识,希望你认真听。
自己觉醒,和信仰神灵,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体系。
前者你将会得到一个粗浅的词语,你的能力全都与这个词语有关,这部分你应该深有体会。
能力的提升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努力扩展它的边界,就像你的非凡能力叫做光,但实际上一开始,你的光只能照耀一个房间,到现在已经能照亮整个城堡。
第二则是学习、想象和应用,努力拓展能力的边界,就像让光拥有不同的样子,可以改变颜色,可以改变形态,甚至可以将激光、射线等称之为光;一直扩展下去,或许连春光、抛光都能控制。
自我觉醒的超凡者想要得到提升,唯有勇于应用,增加与异镜的联系。
而通过信仰获得超凡能力的人,则简单得多,他们拥有的力量直接来自神灵,通过异镜连接。他们的能力必定与教派的名称有关,而他们需要做的,只有听从神灵的吩咐,和虔诚的祈祷。”
听到这里,诺里斯的表情变得相当奇怪。
只能通过祈祷,完全无法通过努力提升?
神灵哪里看管得过来?
诺里斯难以理解这套体系,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他没有在这位神灵的忠实面前表现出疑惑,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听诺里斯说了下去。
“对信仰神灵的超凡者来说,他们需要做的,只有听从神灵的吩咐,和虔诚的祈祷。
超凡能力并没有等级的划分,也没有有效的提升手段,异镜对我们来说依旧是个谜,等待着探索。”
将信件里“分享知识”的部分又看了几遍,塞尔低下了头,似乎相当疑惑。
自己觉醒的超凡者想要提升,只能靠多加应用……
神灵的信徒想要提升,只能靠虔诚的祈祷……
超凡能力难以比较和量化……
这些内容完全超出了塞尔的想象。
塞尔将这封来自华先生的回信叠了叠,又翻到了最开头,重复看了看这封信里讲述智者教派的部分。
“这个教派的人能力普遍不强,却又相当诡异和多变,严格来说,你书写的每一个文字、计算的每一个数学题,都属于知识的范畴,都有可能被他们加以利用。
这是超凡世界的基础常识,我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此,难以提供帮助。”
塞尔铺开了一张纸,相当礼貌的写道:“华先生,谢谢您的分享。
再次获得了您的帮助,我相当感激,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助到您?”
他将这封信装入熟悉的玻璃瓶,放到了那只白猴的手中,看着它熟练的接了过去,朝着远处跑去。
约德城邦,塞尔站在木制的人力棺材马车下方,与周围的伙伴一同用力,将又一车建筑材料倒入了规定的位置。
作为恒星的半个信徒,这种程度的劳作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只是周围有很多人不堪重负的倒了下去。
整个约德城邦似乎都是健全的健康的人类,那些倒下去的人,塞尔再也没有见到过。
“又有一个人倒下了,他应该是去中心城堡了,据说在那里建造了个集中营,所有受伤的人都在里面修养。”
所谓的中心城堡,就是正在修建的东西,他们每一天的劳作都是围绕着那栋宏伟的建筑进行,为它添砖加瓦。
老滑头匆忙将黑面包塞入口中,又喝了口水,含糊不清的说道:“有些人总是说我们西姆斯先生手下的人惨,别人虽然高强度工作,但受伤很快,可以很快进入中心城堡休整;而我们虽然轻松,却要一直工作,哪怕受了轻伤也要继续。
但我相信西姆斯先生,他的选择一定对我们有好处。
你知道的,我曾经也是个社会底层的人,我能看出西姆斯先生目光里的怜悯。”
塞尔被老滑头毫不讲理的话逗乐了,艰难的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
自从塞尔加入了这个队伍,老滑头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轻松。这个年轻人总是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承担了绝大多数压力。
老滑头觉得过意不去,想承担起自己的那一份,但总是被塞尔阻止。
不过两个人的关系在这段时间越来越近,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老滑头发现,这个年轻人对约德城的情况并不熟悉,像是个约德城邦的新人。
于是,作为回报,老滑头给他讲述了很多约德城的历史,约德城的现状。
约德城是个体量相当小的城邦,本来在偏僻的角落无人问津,生活自给自足;在萨莉达的军队兵临城下后,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就成为了对方的附属。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萨莉达只是效仿西摩城的模式,将他们当作廉价劳动力。
但在前不久,萨莉达突然开始入驻更多的军队,开始彻底掌管这片区域,开始重新修建中间的城堡。
他们为约德居民提供少量的工资,要求他们为萨莉达工作;又提出了另外一种方式:为他们提供一大笔钱,买走他们的生命,在身体之中植入信号仪器。
许多走投无路的人,就像是老滑头,答应了萨莉达的请求,于是成为了这些最底层的工人一员。
塞尔对此相当疑惑。
毕竟萨莉达提供的那一笔钱,就算约德人从二十岁工作到一百二十岁,也拿不到。
抬起木制棺材形容器,塞尔一边跟随着队伍往前走,一边不断思索。
他总觉得,他们所说的“献出生命”或许不是让他们劳作这样简单的内容。
塞尔已经得到了通知,距离莫林城将指物针送过来,只有最后几天时间;而距离那座刚刚打好地基的城堡,修建时间遥遥无期。
对约德城的事情,他并不想深究,只打算在离开之前提醒老滑头几句,建议他在危急时刻诵念塞尔城主的尊名。
或许应该想办法逃离了。
身上的“信号仪器”是阻挡他最大的阻碍,让他没有办法从城门顺利离开,无论躲到哪里,都会引起示警。
相比起来,塞尔宁愿直接翻越城墙,展示自己的超凡能力,让萨莉达将他当成自己觉醒的超凡者,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不愿意贸然追赶。
他挑选了合适的位置,而今天晚上,或许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夜晚,皎洁的月亮泛着淡淡的青色光芒,照耀在这片土地上,并不厚实的帐篷上面透出了许多光芒。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
约德城的普通居民和属于萨莉达的工人都进入了睡梦之中,反倒是城邦里的大人物们保持着清醒。
他们聚集在了正在修建的中心城堡外面,白天处处都是堆积的泥沙、石块的广场,在月光的沐浴下变得平整。
他们站在这里,神情紧张,似乎在等待“宿命”的降临。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双手背负于身后,穿着跟每一位萨莉达士兵一样的统一服装,平静的看着前方那扇门。
只有手上滴落的汗水,能让人发现他也有些紧张。
这位身材魁梧的短发男子叫做杰西,正是老滑头口中那位“已经连续被选入神之源半年”的神话般的人物。
前方,虚幻的城堡出现,那座被搬到约德城的朴素木门,此时终于展现了自己的神异,它也略微发光,变得虚幻,似乎和那座古堡融为一体。
在月亮处于天空最中央,遮挡住月光的乌云被风吹走的时候,那扇紧闭的大门传来了嘎吱的声响。
它的把手被往下按压,它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虚幻的,闪烁着淡青色光芒,与月光近乎一致的,穿着厚重的盔甲、只有双眼处留出一个缝隙的人。
他推开门,往外面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