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在十几具身体中选择了这一件，他十分苦恼，可是在看到了苏珊的记忆之后，他释然了。

    这十几具身体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女性。

    有医生赶了过来，为他检查了一遍身体。

    “苏珊女士恢复得很好，已经没有大碍了。”那位医生说道。

    站在身旁守护了许久的女士说道：“这真是一件好事。鉴于你是军队的新成员，我们准许你再休息三天，三天之后将会有人带你去往新的队伍。我们已经见证过你的勇敢，期待你更精彩的表现。”

    另外一位男士也向他点头致意，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这个房间。

    塞尔这个简易搭建的病房除了床之外，只有一个放在床头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些医疗用品。

    病床占据了病房二分之一的位置，柜子所在的那一侧有一扇窗。

    塞尔坐了起来，喝了杯水，朝着窗户外面看了过去。

    外面有很多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褐色服装，和周围的土地颜色相当类似，这些人席地而坐，三三两两的讨论着什么。

    他们一个个带着漂亮的金丝眼镜，手中拿着或厚或薄的书籍，还随身拿着尺子之类的工具，和一些自己设计的东西。

    如果不是从那两个人的口中知道这是军队，恐怕他会觉得自己来到了大学校园。

    还有三天时间，他就要脱掉一身蓝白色的病号服，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服饰，站在命运教派的对面。

    华先生或许就在命运教派的军队里面，不知道被他发现自己求助的人居然在敌人的队伍里，他会是什么心情？

    心情阴郁了很久的塞尔很快同意了自己这个小小的玩笑。

    不过，最好是假装成自己的下属，否则这具身体的性别不太好向他交代……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塞尔第一次如此渴望隐藏自己的身份。

    居住在莫林城内的塞尔过上了最美好的生活，而塞尔城邦里的塞尔，作为最开始的那一位，最出名的那一位，却还在吃这种名叫雾草的东西……

    苦，日子实在太苦了。

    或许这座城堡在异镜之内的缘故，让这里的土壤无法种植其它作物，也没有办法与其它的城邦交换食物，即使他的手下已经竭尽全力的为他制作更美味的食物，却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塞尔准备想想办法。

    城堡里，他的两位专属厨师离开了一位，塞尔已经知情，并且知道了他的名字，时不时的通过双方联系的纽带了解一下对方的进度。

    得知他了解了自己的喜好，掌握了很多辣菜的制作方法时，塞尔相当的欣慰，对他得到了升华之后的厨艺表示相当的期待。

    在他回来之前，塞尔想将食物准备好，让安左一回来就能施展拳脚。

    他查阅了很多书籍之后，发现了一个有可能的方式——献祭。

    准备好食物作为祭品，将他送给神灵，于是塞尔就能享用到美味的食物。

    于是他决定尝试一番。

    根据看到过的寥寥几笔内容，作为献祭的一方，莫林城的自己需要准备的是祭品食物，而他需要准备的东西包括一个祭台，和一盏烛火。

    将烛火点燃，莫林城塞尔闭上了眼睛，开始诵念。

    “尊敬的白雾之神，请接受我的感激，接受这些祭品。”

    于是塞尔城邦的塞尔城主接收到了来自莫林城塞尔的想法，他选择了同意。

    案桌上摆放的祭品，包括了蔬菜、水果、油盐等物品，塞尔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它们之中流逝出去，顺着联系的纽带，送到了塞尔城主的身上。

    塞尔城主将通道内传来的食材全部取了出来，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祭台上面。

    它们确实被“摆”在了祭台上，却要靠着那盏烛火的微弱灯光才能看得清楚。

    而莫林城的塞尔，面前也摆放着一堆一模一样的食材。

    这些食材似乎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形”，也就是摆放在原地的东西；而另一部分是“神”，这包括了它们的味道、营养等等除了形状之外的一切。

    对塞尔来说，这种情况相当容易理解，这不就和以前看过的祭拜祖先的鬼故事一样，东西被“吃”过了，剩下的米饭都再也吃不出味道。

    看着眼前的这一堆东西，他相当的苦恼。

    这些食材还能当成食材使用吗？

    要怎么样才能将它们做成食物？

    它们缺少的是形，或许可以将它们附身在一些已有的东西上面，比如塞尔城邦的主粮“雾草”；不过在这种混合之后是否还能保持原来的滋味，还有待试验。

    如果不能成功，恐怕只能向自己献祭一些成品食物了，虽然食物不再有各自的口感，但吃到嘴里能有滋味也就够了。

    塞尔拿起纸笔，开始记录起自己的设想。

    同时他心底里有些许疑惑，为什么这样方便有效的方法却从来没有见到其它的神灵使用？

    难道其它的神灵都已经超脱世外，他们不需要吃喝，他们的精神已经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于是不再需要这些？

    他们现在又究竟在什么地方？

    塞尔没有深究，他一笔一划的将羽毛笔的笔尖朝着纸张按了上去。

    就在塞尔献祭的东西从通道中经过的时候，所有信仰白雾的人一同闻到了香味。

    那种美妙的清新食物的味道，对很多的白雾教派成员来说非常平常，但对另外一些忍饥挨饿的人来说，它们具有相当强大的诱惑力。

    这股香气在联系的纽带上弥漫开来，让许多人的肚子响起了代表饥饿的声音。

    来自沃尔城邦的绅士轻轻的捂了捂他的肚子，为它发出这样的声音而一阵脸红。

    看到派克的动作，塞尔停下了对幽海的研究，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塞尔先生，来自我主的恩赐太过诱人，让我想起了几百年前，当沃尔城邦还没有这么没落的时候，我曾经吃到过这样美味的食物。”

    塞尔的脑袋歪了歪，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是新鲜蔬菜的味道，新鲜水果的味道，还有一些来自动物的油脂——虽然有很多名义上的健康专家对它们是否健康提出过质疑，但是用它们来制作食物是相当美味的。”

    接着，塞尔不再疑惑他究竟在说什么东西了。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个东西摆在他的眼前，摆在派克的眼前。

    同时，也摆在塞尔城邦的自己眼前。

    这是一桌子的食材，或者说，食材的精华部分，不包括它们的体型。

    塞尔相当震惊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派克朝着他面前的东西看了一眼，说道：“塞尔先生，您的年龄或许比较小，经验不够丰富，所以看不出来，这是塞尔城主的恩赐。”

    塞尔的嘴角抽了抽：“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塞尔城主就不可能毫不知情，这些东西不可能来自信徒的献祭？”

    派克摇了摇头：“献祭确实可以通过纽带在信徒中间传播，但是在通过纽带的时候，会出现难以避免的逸散情况。并且，献祭是有指向的性质的，必须指向我们的神灵。

    如果用简单的话来说，如果这件物品是其他人的献祭，献祭给尊敬的城主大人，那么在白雾教派的体量下，只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每一位白雾教派的成员都闻到了一点食物的味道，到达城主大人身边的食物也将会大幅度的减少。”

    或许这就是其它的神灵不愿意使用这个方法的原因了……

    塞尔一边在心底叹了口气，一边继续问道：“所以你觉得，这是城主大人的恩赐？”

    “是的，塞尔先生。城主大人准备了这些食物，用他的超凡力量，将一些白雾复制成了同样的食物，输送到了每一个信徒的身边。

    只有城主大人和极少数神灵能做到这样的神迹，白雾无所不能。”

    不知道这是对塞尔城主盲目的崇拜，还是事实确实如此，此时的塞尔已经无力深究。

    他没有感觉到自己力量的空虚，将这些食物赐给了每一个白雾教派的人，让所有人饱餐一顿，也是一件好事。

    塞尔回归到了正途当中，每一位塞尔都在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对躲藏在智者教派里的苏珊·塞尔来说，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堆食物投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没有实体的诡异东西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拿出去交给智者教派的厨师们，放在这里也会散发香味，于是他只能将它们全部丢进了异镜之中。

    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扎着相当可爱的麻花辫，身高比较矮，相当自然的走了进来，坐在了塞尔的身边。

    她凑到了塞尔跟前，轻声说道：“苏珊！你还好吗？医生说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因为你的任务死亡情况太惨烈了，所以对唯一存活的你，他们找了最优秀的医生。

    我其实挺相信那位医生的，我认识她，她曾经来我们的学校教授医学方面的课程。

    你的身体应该已经康复了，但心理上会不会留下创伤？我们这次的队伍里并没有配备最优秀的心理医生，但是我曾经修读过这方面的课程，我可以为你做一次全方位的评估。

    我选到了最优秀的心理老师的课程，你完全不用担心。虽然课程只过去了八分之一，但是我有结合一定的自习。

    并且，和其它的医生不同，他们如果诊断失误，会影响你身体的痊愈，但我不会……”

    塞尔原以为这是个位苏珊的好友，还在忧虑怎么才能骗过她，让她相信自己还是她熟悉的那位苏珊，没想到听着这个女孩在耳朵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连一句话也没能插进去。

    话里话外都只有一个意思，希望苏珊能当她的小白鼠。

    就在塞尔思考是否要答应她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又有好几个人走了进来，有男有女，看起来年龄都比较小，看起来还有些许稚嫩。

    本就窄小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快要站不下了。

    但他们还是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门和窗。

    “潘西，说好的一起过来找苏珊，你居然自己偷偷跑来了？”有个年轻人指着塞尔身旁的女孩，愤愤不平。

    被称作潘西的女孩仰着头看着他，撇了撇嘴：“我在和她说有关心理学方面的内容，和你们的方向并不一样。法比安，你们在旁边商量了这么久，不也没有讨论出来将这次宝贵的机会交给谁吗？”

    法比安撅了撅嘴，似乎有些不服，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于是也凑到了塞尔的身边，他重新露出了笑容，亲切的问道：“苏珊，你竟然挺过了这么大的冲击，在其它所有人都死亡的情况下，还能存活下来，这实在是个奇迹。

    这是一个相当好的案例，我觉得这或许是个很好的研究项目，或许能够让我挣到一点学分。我想邀请你做我的研究对象。作为我的同学，你应该非常了解我，我的专业知识和之前所学习过的课程都和这个有很大的关系，和我合作的话，我们一定可以研究出很多不得了的东西。

    我可以将你列入我论文的第二作者；如果有更多的发现，需要进一步的验证，也会第一个征求你的建议，或者使用你推荐的人选。”

    旁边另外一个人等他说完之后接续上了：“我也是同样的想法，我的导师有研究这方面的背景，如果你选择了我们，或许会有更好的结果。

    你在这次的危机中存活了下来，如果通过研究确定了这不是偶然，或许会给整场战争带来很大的影响，在这种时候，我想我的团队更值得信赖。”

    潘西在旁边说道：“他们这几个都是类似的想法，你可以慢慢的挑选一个，等到从这片战场离开了之后再做决定。不过修读心理学的人只有我一个，我就是你的不二选择……”

    看样子不用担心在他们面前暴露了。

    这群智者教派的人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们的智慧好像更多的表现在学术研究上，把他看成了最合适的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