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因果
此刻,祖宅内。
“噼啪……”
桌台上的油灯不时传来轻响,火焰在摇曳,忽明忽暗,彷若配合着心境。
不大的屋内,东西两角各嵌一颗微亮的夜明珠,入眼可见一张白玉质地床榻,上置一蒲团。
其上盘坐一人,须发皆白,但面如冠玉,颇有一股历岁月而不衰之气,配合身着的赤红长袍,属实有些妖异。
榻下,分立两人,三族公口中的阙兄弟,一名中年美妇,二人皆微微躬身,执弟子晚辈礼。
如若到此为止,画风还是正常的,而那本不该乱入的小屁孩儿,就把画面带偏了。
“咳……”
中年美妇先是微微咳嗽一声,打破屋内沉闷,纤纤素手朝榻上之人怀中虚点,天籁般的嗓音响起。
“老祖,恕霞儿愚钝,不知您这是?”
中年美妇眨了眨明媚的双眼,眼神灵动而迷人,眼眸中藏不住的好奇之色。
“哪家的小娃娃?长的还怪可爱哩。”
自称霞的中年美妇打趣道。
霞口中的小娃娃,就是事端源头的存在。
小娃娃有一双,小的是个女娃,尚用襁褓裹着,平铺在老祖盘起的双腿上,目测半岁有余,正睡得香甜。
稍大的男娃,整个人挂在老祖宗右臂之上,约莫岁余,小脑袋耷拉着贴附在老祖怀中,口中流出的哈喇子打湿了大半胸襟。
“放肆!”
随着老祖轻轻吐出两个字,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闻美妇一声闷哼,接着不顾嘴角淌出的鲜血,顷刻间俯身下去。
“老祖息怒,霞儿知错了,请老祖恕罪。”
美妇诚惶诚恐,慌忙认错,带有轻佻的打趣,显得不合时宜,的确僭越。
平日里他不讲究身份,一副老顽童做派,也可嘻哈玩笑,但没人敢在他心情不好时造次,更没人敢在他发怒时,赌自己的命足够硬。
他正经是世上任何人都仰望的,至高的,屈指可数口含天宪的存在!
身旁的巨汉也跟着跪下,替美妇一同请罪,与村人不同,他们作为照顾老祖的后辈,一同来到此处。
悠悠岁月,三人均未透露过自身实力与跟脚,老祖的喜怒无常,杀伐果决,他二人心中很是清楚。
看来缘由很不简单,二人心中剧震。
初见老祖带回两个小不点儿,口中说着他要死了,二人只当戏言,并未当真,只当老祖寻乐子罢了。
此刻二人再也不敢如是想,其中怕是有大因果,二人不可置信,心里万分惊奇。
“老祖,可否告知何故?我等可为老祖分忧。”
美妇斟酌道。
“都起来吧。”
老祖摆了摆手,接着沉默片刻后,传来一声叹息。
“不可说……”
语气里透着一丝落寞与无奈。
字面意思,老祖尝试着凝练文字,向二人吐露些许,但凝练的文字在体内纷纷崩碎,一次次的碎裂,虽不至使其负伤,但也并不好受。
冥冥有感,即使强行对二人道出,以二人的修为,沾染上他们不该触碰的因果,二人将会身死道消,被彻底从天地间抹去。
泼天的因果,落在老祖头上!
起初,他何尝不是内心骇浪惊涛,不敢相信,就算在梦中,世间又有何人敢此般戏他?嫌命长了不是……
事实太过离奇,匪夷所思,一夜的功夫,不以为然的他做了各种尝试,试图回溯当时的起因细节,试图驱散那一段蒙在记忆上的迷雾,但统统失败了。
内视己身,依稀查见两条晶莹剔透的因果线缠绕道心,老祖试图以自身通天修为将因果线剥离出来,结果依旧失败了,他愤怒又不甘。
他又尝试着凝练部分修为,化成一具新身道体,接着翻手为天刀,将之斩灭。仍未能奏效,本体内两条碍眼的因果线,死死纠缠着不放。
“试问世间谁能在本祖体内动得手脚?难道天道法则具现?不应该!”
他喃喃低语。
“莫非世上仍有大帝?”
下意识摇了摇头,老祖神色坚定。
“绝无可能!”
静声凝心,该死的一粗一细两条因果线,逼的自己几欲疯狂。粗壮的那条,一静一动间,似在自主呼吸,充斥其内的意识喧宾夺主,彷佛道道威严天音,也似滚滚道则之声,在自己道心内响彻。
“百年内未成圣,死!”
偏头看向挂在右臂上熟睡的小不点,粗壮的那条线,定是关联着他,老祖心有所感,暗叹道:“百年内,你若未成圣,我死!“
“好霸道的因果!”
老祖缓缓抬头,目光如炬,眺望天穹,如波状的光芒自眸中射出,犹如利剑般刺破重重障碍,撕裂云霄苍穹,誓要看个真切!
“难道,是从上界诸天而来?!”
……
“扑通。”
被动静惊醒的小家伙,似乎想伸手揉眼,手刚松开,身子再也挂不住,掉落在榻上,摔了个屁墩儿。
小不点长的既漂亮又白曦,乌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活像个白瓷娃娃。
“咿咿呀呀……”
小不点用稚嫩的小手撑地,努力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倒下的模样,憨态可掬,他踉跄着步子,缓缓挪到老祖身侧,扯住袖袍向上爬去,最后调整了数次,终于在老祖颈脖子处骑稳。
“嘿呀……”
小不点一边踹着小脚,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拔着身下之人的头发,似乎因为身下之人没能接住自己,在闹脾气。
这一幕,看的巨汉与美妇彻底石化了,内心惊惧到极致,后背冷汗直下。
这世间,竟有如此悍勇之子,传出去,必将震惊世人,离了大普!
若此子有幸能活下去,光凭这一件事,足够他响彻寰宇,在后史上留下一笔!
丝毫不顾及身下正主铁青的脸色,小不点越拔越来劲,就像发现了有趣的事物,上瘾了。
“我忍!”
老祖宗此时几近爆发的边缘,气的浑身颤抖,握紧了袖袍下的双拳。
反观小不点,正在劲头上,甚至玩的冒出了鼻涕泡。
“我再忍!”
虽反复提醒自己,此番因果劫数,没找到破解之法前,只能咬牙受之,但久享众生仰叩的身体,此时颤抖的更加厉害,就连兽皮靴内的脚趾头都扣紧了。
终于,小家伙吃奶的力气使完了,整个人泄气一般,趴在老祖脑袋上,跟着小不点张开小口,一小滩唾沫顺势而下。
“我忍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