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橘前辈回老家休假，从今天起由我担任剑道部的指导老师。”

    放学后的剑道部，换上黑色修行服的藤井树，朝着剑道部穿白衣的学员们宣布人事调动。

    “啊啊啊！真的吗？”

    “太好了，终于不用天天看大猩猩比划。”

    “噫，那个色鬼老是偷看，烦死了。”

    女生们尽管数量不多，但发出的噪音却依旧威力十足，只有青木希保持平静，高二的她是剑道部的现任部长和大将。

    高中剑道比赛里，需要先锋、次锋、中军、副将、大将五人依次上场对决，大将往往是实力最强之人。

    光看个头，也能明白才高二的青木希为什么是大将。

    上周训练里，只有青木同学的表现还有点潜力，其他人都是杂鱼啊。

    藤井树让她们练习素振挥剑，在一旁怀抱双臂，眉头不展。

    没办法，仅有六名成员的剑道部，能挑出一个能打的就算不错了。想制霸全国的话，还需要补强才行。

    “不过是场恋爱，忘记就好。”

    衣袖里的诺基亚响起中森明菜的《难破船》，号码是财前洋介的。

    藤井树踱步到角落，接通好友电话。

    “阿树，怎么突然想来我家拜访了？你不是有点介意我岳父的吗？”

    医院里刚刷完手走出手术室的财前洋介，看到几小时前的短信后，立刻回电，边走边聊。

    “好歹也托你的福才找到工作，人在东京的异乡人，不拜访一下你的家人也说不过去。”

    藤井树说出理由，惹得财前洋介宛然一笑，摇摇头。

    “有什么就直说好了，阿树你还是学不会骗人呢，真不知道学姐和学妹怎么看上你的。”

    “我前几年参加你婚礼的时候，看到你岳父家收藏了几把刀剑，能借用一支吗？”

    藤井树只好实话实说，将想法告知。

    “没问题，晚上你过来吃个饭，持刀证和收藏证都是齐全的，借多久都行。”

    这点小事财前洋介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他岳父家在千代田，这里曾是古江户城的中心，当下仍旧是达官贵人们优先选择的居住地。

    “那麻烦你了，晚上见。”

    对面电话挂断，医院走廊经过一众医生，财前洋介连忙站到墙边，低头致意。

    领头的老教授南野藏，统领庆应大学附属病院第一外科二十余年，意气风发的迈步前行，尾随其后的十多名医生护士亦步亦趋。

    去年才升任医局长(主治医师)的财前洋介在南野教授(科室主任)手下工作，当然要表示敬意。

    “噢，你是三组的财前医生吧？下午的手术成功吗？”

    南野教授走出几步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向墙边微微弯腰的财前洋介。

    “嗨！病人的手术效果达到预期，已经转送常规病房了。”

    财前洋介抬起头，诚恳回答。

    他既年轻英俊，又认真负责，近些年总是有病人指名要他手术，比普通医生的经验丰富数倍，加之天赋异禀，造就了不凡的医术。

    不然，前阵子青山高中校内董事的胆囊炎手术，也轮不到财前洋介负责。

    “那就好。”南野教授轻移下颔，对身边的护士长吩咐，“记一下，明早巡视的时候，别忘记这个病人。”

    “你一天多没休息了吧？回去睡一觉，从明早起跟着我巡视。”

    身居高位的南野教授不忘关心下属，财前这样有技术又拼命的医生，值得他关心几句。

    “非常感谢，您费心了。”

    财前洋介再次低头，能经常跟着南野教授巡视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他终于获得这个资格。

    南野教授离去许久后，财前洋介才缓缓直起身子，眼中有藏不住的觊觎。

    努力考上浪速大学，苦心挑灯研读数年，舍弃掉本姓入赘的男人，势要取而代之。

    ……

    晚上七点，千代田的独栋和式庭院。

    “人心所向，实则难测。”

    肥胖的五旬老者手持折扇，对着院子里的清澈水池，唱起绕口的雅音和歌。

    财前西乡，五十四岁，东京私立妇科医院董事长。

    “父亲大人的唱功又有进步了。”

    财前洋介拍起掌，旁边的藤井树只好跟着鼓几下。

    “不好意思，贵客上门，实在太高兴了才哼几句。”

    财前西乡挥动折扇，请来作陪的艺伎收起乐器，挽起衣袖添酒。他的老伴去世多年，性格风流成性，资助过不少女人。

    “浪速剑圣，换作战国幕府时期，我这等商贾可是很难依附的。”

    端起酒杯，财前西乡笑呵呵地举向正坐的藤井树。

    “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有求于人的藤井树，豪爽地握住他面前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这味道……五粮液？

    他没想到杯中之物，是换了瓶子的高度白酒，脸颊浮起红晕。

    “三十年份的窖藏珍品，用来招待客人也不算失了礼节。”

    贪杯的财前西乡，跟着一口气闷下白酒。

    而财前洋介，由于是外科医生的关系，杯子里只有果汁。

    “去把它拿来。”

    酒喝光后，财前西乡转头对相伴的艺伎吩咐。

    “藤井君，知道我是靠什么白手起家的吗？”

    微醺的财前西乡，摇晃着脑袋。

    藤井树沉默不语。

    “人，我虽然没多大才能，却能看出别人的才能。”

    财前西乡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财前洋介。

    “洋介的才能，是成为顶尖的外科医生，继承我的家业。”

    他望向藤井树，“你的才能，可以改变时代呢。”

    这时，艺伎捧着一柄打刀，悄然间奉上。

    “您言重了，在下只是区区老师，还是靠洋介的关系才找到这份工作。”

    藤井树并不相信财前西乡的话，就算是重生者，想改变时代也极难做到，而且他也没那种雄心壮志。

    “此剑其名，备前一文字，由盛产刀剑的备前古国名匠打制，距今三百余年。”

    抽出打刀剑刃的财前西乡，开口介绍起它的来历。

    刃长七十五公分，刀返二点二公分，弧度偏直，乃是打刀的特性。

    刃身处蔓延着缭乱的丁子烧刃纹，泛起阵阵森寒冷光。

    藤井树双手接过备前一文字，恍惚间感到剑身愉悦的颤动。

    “这把剑送你，藤井君。”

    财前西乡大手一挥，将价值不菲的珍藏打刀送了出去。

    “反正在我手里，只是玩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