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最残忍的字
“等到日头再升起,你就是这国家真正的王了”
咸阳的夜风略显冰凉,宫城城楼上的夜风尤甚。青年嬴政迎着月光,看向身边的人,借着月光,这人身着楚地长袍,却没有戴冠,而是简单的将一头长发束在脑后,温和的脸庞即使是冰凉的夜风在经过他身侧时,也似是为他的容颜而缓慢轻柔了起来。
徐福转过头看向一侧的嬴政,笑着问到“那么我的大王,有什么要说的吗”
嬴政扭过头,双手扶在城墙上,眺望着宫城外的咸阳。夜风吹拂着一旁的旗帜猎猎作响,这位青年王者的心绪也同旗帜般激动不已,是啊待到新的日头升起,自己就可以亲政了,到时候就可以。
“大王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徐福也走到城墙边,眺望着天空的明月,轻声询问道。
“当然记得,寡人要为这天下黎民,缔造一个有序之世,一切皆有法度,一切皆有规矩,再不使人间有战乱,再不让人间有遗憾”嬴政认真的看着身边的挚友,如此叙述着曾经的誓言。
“是啊,一切皆有法度,一切皆有规矩,人间,人的人间”徐福微闭着双眼抬起头,似是在看着空中的明月“大王,不知道怎么,我竟是相信你定然可以做到。”
嬴政大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徐福,你从来便是眼光极准,这一次”说到这里嬴政认真的看着一侧的徐福“我也一定能证明,你的眼光极准。”
徐福摇着头笑了笑,似是在嘲笑着好友宛如幼童般的天真发言“那你可知道,这一路走去我们将面对的是什么困难,六国,百家,贵族,甚至于神明和你秦国的子民,都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阻力,你真的想好了吗。”
嬴政愣了愣,没想到徐福竟然已经想了这么远,随后咧开嘴笑了一如两人初见时自己咧着嘴大笑着拍着对方的后背“我叫赵政,看你装束,你是楚国人吧,你叫什么”而对方在被自己拍了一个踉跄后,却也没有恼怒而是回头淡淡的说了名字“徐福”。
“寡人奋六世之余烈,更有我大秦天下之甲士,便是神明也未必胜我,待到我一统天下,你就是我的...”
“那臣就提前在这里恭贺陛下了,恭贺陛下......”
“臣等恭贺陛下一统海内,富有六合!”徐福一边说着,一边随着身边的一众大臣对着高坐宝座中的秦始皇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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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看着头顶的明月,沉默良久坐起了身子。
“喂喂喂,听得见吗?”
“干嘛,忙”
“你知道你唤醒我的方法吗”
“好像记得”
“那你说说”
“就是,就是我当时走马灯一样,看到了小时候看到的一种叫甲骨文的文字,当时正好有个老师傅在演示雕刻甲骨文。当时正好写的是人字。”
“那,我今天再教你一个字吧”
“什,什么字”
“你知道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吗”徐福盘腿看着天穹上的明月,听着庭院中的虫鸣,如果不是宅邸中人说的语言以及四周的都市,仿佛回到了千百年前的那个夜晚。
李可离开床走出门,坐在了庭院前,看着头顶的明月,感觉忽然间,就明白了。
“我知道,是有故乡但回不去”
徐福笑了笑说道“不对”
李可愣了愣心想,对于自己来说这就是最残忍的事情了,如果可以不穿越就好了。穿越到现在,稀里糊涂好像经历了挺多,但其实啥也没弄明白。
“最残忍的事,是你知道他,他也懂你,但你们之间是一条线,这条线不可僭越,不可跨过,纵使你有号令神鬼之力,但人和人之间,一旦划开了一条线,就是再也无法并肩的永隔。”
李可看着映在池塘里的月亮,心想,这老祖宗还怪多愁善感的。
“所以,这份力量,你也拿去用吧。”
李可呆住了,因为她看到了无数的线,这些线代表着一个个边界。
“来,跟我说的做”
听着心里的声音,李可抬起了右手。房顶的青年再一次躺下了,左手枕在脑后,将右手高高抬起伸出了食指。
伴随着一檐之隔的两个人同时用右手在眼前划了一个一字,李可感觉自己从世界中脱离了出来,自己仿佛变成了世界外的看客。渐渐地,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随后猛地李可感觉自己又回来了,回到了世界里,一切又一次变得鲜活了起来。李可喘着粗气,感觉气管和喉咙都燃烧了起来。
“你这次这个,好像很厉害,这是什么法术”
徐福淡淡的回应道“这不是法术,所谓神明,就是活得够久,能够从历史中提炼铭刻时光的那一刻,然后将那一刻通过凝练然后重现的生灵。你也可以理解为,只有人类的文化和历史,才能造就神明的伟力。”
李可感觉很尴尬“你这是什么中二病的后遗症发言吗”
徐福淡淡的回应道“没有什么,只是你的力量不足,无法长时间同世界划清界限,而我随时都可以想多久都行。”
徐福闭上双眼,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那高高在上的淡漠隐退而去,眼神再次变得灵动起来。
“那么这技能叫什么呢”
“你当你在打游戏吗,还技能”
“那你说这不叫技能叫什么”
“能叫什么,爱叫什么叫什么”
“天呢,这难道就是男人的贤者时间”
“如果不想挨打,那就闭嘴”
“呵,男人,我可是你的契约者”
“我也是头一次见过这样的契约者”
“呵,彼此彼此”
徐福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如果你硬要起名,就叫一字诀吧”。李可用右手笔划这一,左一下右一下好不快乐“可以就叫这个吧”。徐福抬起右手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没事我就睡了”
“神明也需要睡觉?”
“等你给我换好灵躯就不需要了,现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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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自重”
徐福对着身着冕袍的嬴政躬身行礼,在两人之间是秦王朝最坚实的一条线,这条线划分了君臣。
嬴政站在徐福的对面,伸出手去抓徐福,但每进一步,徐福就往后退一步。嬴政愣住了,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昔日的挚友。
“陛下,君臣有别,还是不要同臣,太过亲近了。”
徐福躬身行礼,站直后看着面前呆愣的大概还能算是青年的帝王,笑了笑。
转身离去。
“陛下,当您登极之后,跨过这条线,便是君臣,君臣有别。这一线之后,还请珍重。”
嬴政站在宫城城墙之上,看着浩浩荡荡远去,为自己寻找仙丹的车队,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