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腹黑的高家人
这也正是萧妙淽悲哀的地方,这几日她哭自己的际遇,哭疼爱自己的祖父萧衍,哭要嫁给侯景的恐惧,哭对父亲的怨怼………以至于到现在哭无可哭,只能是迷茫的流泪。
萧妙淽的确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在她人生的大多数时光也的确是养尊处优。
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并没有吃过苦,就在侯景围困台城的期间,虽然萧衍和萧纲十分照顾她了,但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将她照顾的更好。
更何况萧妙淽随后还主动提出了要让出自己的食物给守城的将士们,所以萧妙淽最起码是承受过国破的那种危机感,并且是尝过饥饿的滋味的。
那种感觉的确是叫她至今恐惧且难以忘怀,然而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似乎是终于渡尽劫波,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上天却给她开了这么一个顽笑………
对于她来说,对侯景的恨意丝毫不比萧确差多少甚至犹有过之。
因为最起码萧确只是萧衍众多子孙当中的一个罢了,萧衍虽然对他很好,但那是因为萧衍对自己的子孙都是超乎寻常的慈爱。
然而对萧妙淽来说不一样,萧妙淽是从小在萧衍身边长大的,萧衍将所有的慈爱全都加诸于萧妙淽身上,萧妙淽可以说是他最宠爱的孙女儿!
那么萧妙淽对萧衍的感情肯定是超乎寻常的,所以萧妙淽对侯景的恨不仅仅是侯景灭亡了自己的国家,毁掉了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和正常的生活,更是他,将自己最敬重最亲近的祖父给活生生的饿死了!
这也就是萧妙淽是个柔弱的女流之辈所以才隐忍心中,不然她想杀侯景的心思丝毫不比萧确差!
然而现在,自己同样无比敬重的父亲,却叫自己嫁给这个仇人!
萧妙淽不理解,不仅是不理解,同样还有恐惧,她真的很害怕,她见过两次侯景,每一次他看起来都是凶神恶煞的,而且………
说实话,侯景的相貌的确是有些令人难以恭维的………
萧妙淽今年才不过十一岁,但是已经比侯景还要稍微高出半个头来了,再加上侯景的脸长得不说青面獠牙也可以说得上是猕猴一样的毛脸雷公嘴,开口一笑仿佛豺狼一样奸诈阴险,刺耳无比。
萧妙淽光是坐在那里听他说话就已经是吓的面色发白了,要是以后嫁给这样的人做妻子,每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听到这样的声音………
萧妙淽觉得还是死了更痛快一点。
因此萧妙淽是真的想过要死的,在菱儿没有关注的那段时间,她有无数次想把手伸向头上的金簪,然而她并没有真的下手。
萧妙淽没有自杀并不是因为她怕死,就算是再如何怕死的女人,说要你嫁给侯景这样的人,恐怕都会毫不犹豫的动手自戕。
萧妙淽之所以没有下手的原因,是因为责任感。
她没有下手之后又企图饿死自己,然而在这种饥饿当中反而是越发的让她冷静下来,让她想起了属于她的责任。
她是萧梁宗室,是梁国尊贵的公主,梁国的百姓供养她,梁国抚育了她,然而到了要她奉献自己的时候,自己怎么能就这样为了所谓的名节,为了自己的私利,就选择自尽?
自己死了以后,父亲怎么办?梁国的百姓怎么办?
萧妙淽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自杀了,那么侯景一定会将怒火转嫁到父皇母妃,乃至于自己的姐妹们,甚至是整個梁国的百姓!
自己真的能不顾他们的安危去死吗………
“菱儿………”
就在菱儿以为又要度过一个不眠夜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柔弱的轻呼,有某个瞬间菱儿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直到萧妙淽又叫了一声,她才断定是自己从小侍奉的公主殿下在呼唤自己,于是惊喜的回头。
萧妙淽轻轻的擦着眼角,双眼已经红肿的如同桃儿一样,却对菱儿轻声吩咐道:“去打盆水来………再做些汤饼吧,我饿了。”
菱儿惊喜的应了一声,急忙的便是转身下去准备去了,不管明天会怎么样,今天如果真的饿死自己了,就没有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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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肃面容呆滞的坐在一旁,此时的他已经全然没有那副贵族公子的尊贵儒雅,有的只是失魂落魄………
看一看旁边的南梁………
高肃又有些头脑发胀的揉了揉额头。
不是,你们南梁,真出南梁啊?!
终日打雁,终究是叫雁啄了眼,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甚至都是一个长相偏女性的男性,这世上怎么就会没有长得让人下意识觉得是女性的男人呢?
毕竟这世道虽然女子比男子的生存更艰难,但是长得好看的女子想要攀附求得一席之地的话,终究是比柔弱的男子的生存概率要大得多。
说的通了,一切都说的通了………
为什么韩蛮子的身材要比寻常这个年纪的女性更欣长更诱人,又为什么韩蛮子即使是已经明显感觉得到对高肃的好感度爆表了,却依然对那种事欲言又止的怀有淡淡的恐惧。
更重要的是,一个女子在建康乱局当中怎么可能会因为相貌好就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这年头一个女子若是相貌好流落到这样的乱局当中下场可比死还要难受,然而韩蛮子却因为相貌好就被所有人都放过了,不仅没动她的钱财,相反连人都没动?
因为她,是他………
这就说的通了,因为是男人,所以乱军觉得他相貌生得好就放他一马,对他本身也没什么兴趣,这就完全说的通了!
想通了,却叫高肃无比头痛。
一旁的韩蛮子越发不安的跪坐在那里看着高肃,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敢说,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高肃也确实是兴起过骂他的心思,但是这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风度,所以高肃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韩蛮子是真真正正的误了他的大事了,高肃连想怪谁都想不到,怪自己?这谁能想到萧确送给自己的美女会下面长个把啊!
怪萧确?萧确自己才刚买下韩蛮子没多长时间就送给高肃了,他本身也准备用韩蛮子刺杀侯景,他怎么可能动韩蛮子?就更不会知道韩蛮子是个男人了。
那怪韩蛮子?
高肃转头看了一眼韩蛮子赤裸着上身仿佛一只柔弱的羔羊一般含着泪水的不断揉搓着小手,感受到他的视线之后更是自责的低下头,显得局促又可怜………
高肃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活在这个乱世不容易,他也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然而却是坑惨了自己,现在叫高肃上哪儿再找一个这样的美人来重新培养感情?
时间上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他们在建康城已经蹉跎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前几日燕子回打探消息回来说荆州刺史大都督湘东王萧绎起兵攻打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声称萧誉当初在救援建康的时候不尽心尽力并且暗中积攒粮草兵马有不臣之心,自己为了自保主动出兵攻打萧誉。
这话在高肃耳朵里就相当于放屁,萧誉不过一个守成之徒,当初侯景之乱的时候萧誉带兵救援建康刚走到青草湖还没出自己家门就不动了。
此时萧绎主动离开了江陵大本营,也就是说萧绎的老家是完全后防空虚的,萧誉只要乘舟自长江而下,就能直逼江陵。
人家要打你那时候打不行,现在侯景都安定下来了,你也回了江陵坐镇了,反倒是要出兵打你了?
无外乎,攘外必先安内。
对于萧绎来说,侯景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他之所以害怕的是自己平定了侯景之后这帮兄弟侄子们蹦出来抢功,或是干脆不听他的诏令了,那到时候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更何况如方才所言,自己跑去打侯景的时候,萧誉真的在后面给自己来一下怎么办?
所以对于萧绎来说,自家兄弟侄子,不比侯景该活到那里去。
因此其实高肃早就预料到萧绎回到江陵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这帮兄弟子侄们给收拾了,再调转枪头杀向建康。
当然结果高肃也是完全不意外的,高肃甚至是笃定,萧绎肯定能弄死萧誉,甚至于萧誉他哥雍州刺史岳阳王萧詧。
如果在湘州的萧誉出事,身为兄长在雍州的萧詧可以说是唇亡齿寒,所以萧詧肯定是不会坐视萧绎攻灭萧誉的。
但是就算是湘州雍州合兵,也绝不是坐拥江陵的萧绎的对手。
萧绎是整个南梁实力最强劲的藩王这个几乎已经算是共识了,而通过燕子回这段时间给高肃搜集来的情报,高肃对于南梁的诸藩基本上也有一个大致的认识了。
萧绎在他看来是最有威胁的那一个,甚至于高肃觉得他的实力可能完全在世人认知之上!
那可是四十万斛大米,萧绎连磕巴都不打一下就直接沉了江了,这只会证明,江陵比想象中更为富庶,而萧绎,比想象中更强!
所以就算是萧誉萧詧联手,高肃也并不觉得他们俩能挺多长时间。
那么对于此时的高肃而言,他已经没有时间拖下去了,先不说侯景马上就要迎娶萧妙淽,等萧妙淽嫁给侯景,那再送进去鸡毛用都没有了。
就光说萧绎此时若是打下萧詧萧誉,那么高肃估计接下来如果局势没什么大的变化的话,萧绎接下来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建康。
到时候自己别说去江陵投奔萧绎了,能不能活着从建康城离开都是问题!
时间上已经完全来不及也不允许高肃再找一个合适的女人了………
正在高肃发愁的时候,燕子回等人却是急忙来报说是萧确来了,说有一个大消息要跟高肃说。
高肃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起身之后,对韩蛮子叹息一声道:“起来吧,把衣服穿好。”
韩蛮子急忙的便是磕头哭道:“奴婢不敢!请郎君再给奴婢一次机会,请郎君责罚!”
高肃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罚你的,桌子上的钱你拿着,去吧,我这里已经用不上你了。”
说着高肃便是不管韩蛮子的哭诉挽留,便是直接对燕子回吩咐看着送走韩蛮子,随后便去了前面见萧确。
萧确一见到高肃便是十分兴奋的对高肃道:“肃郎,果然如你所言,鄱阳王萧范已经投北了!”
高肃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猜,他应当不仅是投北了,还是用合州当作礼物,送给北面了。”
萧确当下便是惊奇的看着高肃道:“你真是神了,没错!萧范以合州举州献与齐国,邀齐国同时出兵攻伐侯景,同时向整个大梁境内的刺史藩王发布檄文,约他们共同起兵,再次联军勤王!”
高肃闻言只是叹息了一声:“我再猜,齐国吞下了合肥,但是并没有出兵,此时萧范已成丧家之犬了吧?”
萧确这次是真的震撼的看着高肃了,随后方才是点头道:“这就是我来的原因,萧范以合州全境献与齐国,齐国只出兵占了合州,萧范为了自保诚意,率军撤入濡须,结果齐国也没有出兵,各个藩王也没有响应,如今已成丧家之犬,灰溜溜往浔阳投萧大心去了。”
这倒是高肃没有想到的,高肃只以为萧范会被齐国控制最后试图反抗,反抗失败跑路。
没想到萧范居然连反抗都没有,居然是主动退出合州的!
这倒是又一次刷新了高肃对南梁诸藩下限的认知了………
高肃之所以推测萧范会跑路,是因为萧范压根儿就选错了人投奔了。
高肃身为高家人难道还能不了解高家人?
别说上面那个是个腹黑到极致的高洋,就算还是他老爹高澄,他们高家人出了名的要脸不要皮,占便宜吃干抹净不负责,他跟北齐要兵那是纯纯大卡儿比………
齐国完全没理由出兵帮他,更没理由掺和南梁这堆破事儿,现在高洋刚刚登基同样是无比的焦头烂额,哪儿有功夫管他的破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