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想法？”

    说话的是一个清瘦，留着平头的年轻人，面相不大，头发夹杂些许花白，正烦躁抽烟。

    这位就是陈二丫的妖孽人生导演李则。

    不大的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算是剧组核心。

    一位面容慈爱，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艾唯，剧组制片主任。

    另一位肚子圆滚滚，够高够壮也够胖，眼睛嵌在那张胖脸依然很大，剧组摄影师，顾行叔。

    顾行叔抽着烟，不大耐烦：“我管他音乐界多大成就，电影这行，他啥都不懂，让他矮着，咱自己干自己的。”

    艾唯烦躁扇着手：“你们俩少抽点，把我当腊肉熏呢？”

    “老顾，你这话别当人家面说。”

    李则按灭那支抽到尽头的香烟，又点燃一根：“唯姐，你怎么看？”

    “我都说要你们别抽了，一根接一根，等会回家，我孩子又得说我。”艾唯没有回话，空间里不热，她烦躁的拉着领口。

    “算了，死就死了，给我也来一根。”

    李则丢过一根烟，艾唯点燃，熟练抽着，翘着腿，一看年轻时也没少飘。

    抽上烟，艾唯脾气冷静多了，慵懒轻敲桌子。

    “要是我儿子来探班，闻到烟味，你们记得说我没抽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哪个月不得戒几次烟？说说你的想法。”

    吐出个烟圈，艾唯无所谓的道：“反正都是一个公司的，他还是我老板，我当然欢迎。”

    “得了吧，都合作这么久了，对我们还藏着掖着？”顾行叔冷笑一声。

    艾唯眉头紧皱，抽着烟没有说话。

    齐默的到来，她是这里最不开心的一个，这里就涉及到剧组架构。

    最顶端是制片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金主爸爸，是第一负责人，他可以负责任何事情，题材啦，本子啦，演员啦，基本只要你想管，就能插一杠子。

    毕竟甲方爸爸么，就是这么牛批。

    咱看电影时经常会发现出现的制片人都是些熟悉名字，不管上没上映，一个名字一年可能得出现好多次。

    他们又不是铁人，况且这任务365天无休止劳作也干不完。

    这时就就出现一个职务，执行制片，他们在剧组代理行使制片人权利，也可以叫做副制片人，齐默这次过来担任就是这个岗位。

    然后制片人下面又分为生活制片，现场制片，外联制片，三个部门往上各有制片主任。

    不同制片职责后续再详细描写。

    这里艾唯担任的就是制片主任一职，她的情况特殊一些。

    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导演是总工程师，导演是为电影决定下限的那个人，说一句导演直觉决定电影成色并不过分。

    李则是一位文艺片导演，文艺导演么，表达欲望强一些，性格也比较锋锐，在天影拍了两部片子，每次都和执行制片闹的水火不容。

    这里涉及到制片和导演的天然对立，制片脑子里就两件事。

    按时完成，不要超支。

    但导演这东西吧，天生就是事逼……

    一个镜头磨一年的都有。

    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导演总是想表达更多，制片则要综合思考，这些超支的表达是否有必要，以及带来的一系列人力财力问题。

    导演就像是开拓疆土的武将，制片像是治政文臣，他要做的就是尽力释放武将才华同时又不让他反噬国家。

    李则两部戏撵走三位执行制片，却意外和艾唯这位制片主任处的很好。

    马丽蓉了解后，这部戏干脆没有派出执行制片，而是让艾唯多注意下。

    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艾唯确实行驶执行制片职责了，按层级来说，她升值了。

    然后齐默就来了，还是公司二股东。

    哎哟，我滴妈。

    另外两人只是单纯不喜欢一个门外汉插手电影，她则是被人抢走岗位，有实际冲突。

    顾行叔一拍桌子，冷笑：“我先说好，他如果是想来镀金，我没意见，他要是想插手，老子就不拍了。”

    李则眉头紧皱：“老顾，你可别犯浑，这跟之前那些执行制片能一样吗？这特么是二股东，是我们老板，你敢跟蓉姐摆脸色？”

    顾行叔一僵，兀自强笑：“老子吃的是手艺饭，有本事他把我开了，难道我还找不到饭碗了？”

    李则没有再说话，老熟人，他知道这货听进去了。

    夹着烟，拇指刮着眉毛，心里满是无力感。

    华夏是导演中心制，大导演不差投资，不差剧本，一言九鼎那都是说少了。

    可问题是，他不是大导演啊。

    他只是得了两个乡镇企业奖的小导演。

    这也就是在天影，电影部门稀烂，年年亏损，矮子里拔高子，他才能赶走那几位制片。

    可这位……

    在齐默面前，他说话都不敢说大声了。

    这位是真能踢了他的，要离开了天影，外面哪有这么好环境让他自由创作。

    可这位要是乱插手……

    李则只觉得脑壳疼，外行插手内行是最是蛋疼。

    这段机器太多，费用贵，拍了铁定超支，删了。

    这段戏群演太多，就一个镜头，用那么多人干嘛，要么删了要么把人数减少。

    关键是人家真不懂，你和他说什么艺术效果，人家都不认，只认预算和档期。

    听说他好像是演员，应该会理解吧？

    不对，这演员和导演也不是一码事啊，再说这货好像也没演过戏。

    自己日子好过与否，居然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不插手，李则只想哭。

    听坊间传闻，这货之前也不会音乐，突然就出歌发专辑，那这电影业务，是不是也能指望他爆发一下？

    胡思乱想间，电话响了，李则神色一正。

    “来了。”

    几人熄灭香烟，打开门让空气流通。

    “齐总，你好，我是剧组摄影师顾行叔，您叫我小顾就好。”

    顾行叔行动灵敏，上前热情握住齐默手，大眼睛有热情与谄媚。

    “哦，你好，你好。”齐默懵了，这剧组这么热情吗？

    顾行叔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等两人寒暄完，李则倒是有几分文人风骨，腰杆笔直，不卑不亢伸手：“齐总你好，我是剧组导演李则。”

    “制片主任艾唯，齐总你好。”

    齐默一一笑着握手招呼，放心一半。

    不都说剧组里导演是暴君，妖怪横行么，看这几位同事的样子，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好剧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