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季若锦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曲轻歌又出声对季若锦说，“若锦，刚才你晕着我跟红叶也不方便检查你身上的伤，只看了双腿跟双臂。现在你醒了，我们再仔细看看。”

    说完她转头看向屋内的三位男士，“伯父、季大哥、贺公子，你们先请出去吧。她现在暂时也看不见，我跟红叶给若锦仔细的检查一下。发现哪里有伤，也好及时上药。”

    季大人点头，“那你快些替她检查吧。”说着看向季若锦说，“若锦，我们也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红叶去叫我们。记着，别总想着说话，等好了能说了再说，多控制控制自己。”

    季若锦下意识就要开口，还好即时反应过来，对季大人的方向点头回应。

    不过她面对的方向有些偏了，季大人并没有站在那里。

    但屋子里的几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

    虽然知道季若锦失明只是暂时的，但看着她找不到人的模样，季大人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我们走吧。”季大夫对自己儿子说了句，转身走了出去。

    确定季若锦没什么事后，季若霖这才有心思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曲轻歌，经过昨晚的事情后，他便打算避免跟她见面的机会。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但这对他来说却不是好事。

    如果轻歌在看到他时，能有一丝异样，或者有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一些，他还能从里面感觉到一点，轻歌对他的，男女之间的在意。

    可是没有，曲轻歌从进来的那一刻，没有刻意避开与他的对视，更没有刻意忽略他的存在。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在该叫他的时候，平静的叫一声季大哥。

    但就是这样跟以前一模一样没有办法区别态度，更让季若霖觉得难过。

    即便是昨晚他向轻歌表达的心意，也没有在她的心里泛起半点涟漪。

    他是真的，真的，一点也没有机会。

    季大人见季若霖没有跟上，转身回头看来，见他盯着床上的方向，只以为他是因为放心不下了季若锦，出声道，“有若锦跟红叶在，放心吧，我们快出去。”

    季若霖眼中不舍的看着曲轻歌，仍不死心的期待曲轻歌能在听到爹跟自己说话的声音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一眼就行。

    但没有，曲轻歌没有回头。

    季若霖终于没固执在站在原地等着了，他失落的转身离开，再一次告诫自己，死心吧。

    一直默默在一旁的贺驰庭此时也对季若锦道，“季小姐，我先走了。”

    季若锦听到贺驰庭的声音，寻着方向冲他点了点头。

    贺驰庭侧头看了眼身后的石磊，石磊转动轮椅推着贺驰庭离开。

    石磊一路推着贺驰庭回帐篷，回想着方才帐篷里看到的，回想着季若锦在赛场上的绝决跟拼命，忍不住出声感慨道，“少爷，等季小姐嫁进我们府后，你一定要对她好。”

    “我也对她好。”从今天开始，季小姐就是他的另一个主子了！他也一定会对季小姐忠心耿耿。

    “石磊。”一路沉默的贺驰庭出声唤道。

    石磊听出了贺驰庭语气里的阴沉，回声应道，“怎么了，少爷？”

    “你说祖父是真的疼我吗？”贺驰庭声音无波的问。

    石磊不知道贺驰庭为什么突然提起已逝的贺老爷，但他明白一件事，每一次少爷提到贺老爷时，心情都会很差很差。

    贺老爷疼少爷吗？

    在外人的眼里肯定是疼的，少爷是贺府的长孙，是贺老爷的第一个孙子，那是当成眼珠子一样宠着的，贺府里所有的好东西，贺老爷都是先紧着少爷的。

    在内呢？在内也是疼的。

    少爷练武受伤，贺老爷会心疼的落泪。少爷生病吃不下饭，贺老爷也跟着一起不吃。

    少爷生母离世，少爷伤心一夜一夜睡不着，瘦下去的时候也是贺老爷将人接到自己院子里养着，每顿饭都看着、哄着他吃。

    二少爷不小心弄坏少爷生母留下的字画，少爷还没发火，老爷便已经罚二少爷给少爷道歉，又罚他去跪了祠堂。

    桩桩件件，每一件事都证明着，老爷是真心疼爱少爷的。

    可是……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老疼再怎么疼爱少爷，在老爷的心里，孙子也没有儿子重要。

    石磊低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贺驰庭，“少爷，怎么突然提起老爷了。”

    石磊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不安，他总觉得这个时候少爷突然提起老爷，不只是心情不好那么简单。

    贺驰庭转头看向石磊，语气平静无波，“这些年我该忍的忍了，不该记的也没记，但现在我不想忍了。”

    石磊听到贺驰庭的话，因惊讶过度停下了脚步，“少爷……”

    贺驰庭自己滚动椅轮向前，似宣判一一般，“接下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石磊在原地愣了会，随后连忙追了上去，着急提醒道，“可是少爷，老爷当年逼你发了毒誓不追究的。”

    贺驰庭眼中闪过一抹狠裂，“那就让我应誓好了，不过是鱼死网破罢了。”

    “要死便一起死，要下地狱就一起下地狱。”

    他有什么好怕的，他早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若不是因为那一跪，他的那个父亲怎么可能好好的活到现在，贺文庭跟贺秀芷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日子。

    贺征、贺文庭、贺秀芷，还有那位贺夫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石磊听着贺驰庭的话，心里却隐隐生出害怕来，他平日里也不是信神信佛者，可现在他心里也是真的害怕。

    万一……万一真的应誓怎么办？

    但石磊心里也明白，少爷不想再忍的原因。

    因为帐篷里受伤的季若锦。

    贺驰庭平静的向前，他确实是因为季若锦才决定动手的，他们不该伤害到季若锦的。

    原本，从贺府分家出去，他就已经决定与他们断了所有关系，往后只过他的日子。

    也算是报答了祖父对他的照顾与疼爱。

    但现在……

    他们都只是仇人。

    而他自不会让仇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