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丽娜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父亲早年干工程起家，因为事故不幸走了。

    她二叔继承了公司，借着摊子一步一步把天宏建筑干得越来越大。

    不过没有发生什么吃绝户或者争家产的烂事儿，相反这个二叔对她视如己出，比亲爸爸还惯着她。

    想要学舞蹈，就请最好的老师；想要上台表演，就一路送到省春晚的舞台。

    可以说是古往今来，家族和睦的典范。

    当然，这也造就了郝丽娜性格上的一些问题。

    就是缺乏同情心，对一般民众的生活，也缺乏兴趣。一心想着上舞台，做大明星。

    到了家，母亲出门打牌了，保姆已经做好了晚饭。

    她走到书房，给二叔打了个电话，把方心同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讲了舞蹈学院面试的事儿，在沈城见到了哪位老师什么的。

    电话聊了半个小时，保姆过来催了两次，无奈又把菜重新热了热。

    现在这个二叔代替了爸爸在她心中的位置，青春期的女孩又跟妈妈不亲，所以她每次都会跟二叔聊很久。

    那边的郝天宇放下电话，点着了一支烟，看着桌上的侄女照片，出神了好久。

    郝家也不知做了什么孽，大哥死的早，自己又无法生育，全家就这么一个后代。

    要是个男孩还好，培养大了，以后让他接班企业，继续做大做强。

    可惜是个女孩，那就只能当着小公主养着了。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吓着，一天天的，操不完的心。

    上大学这件事情，他的能量还够不着。

    别说京城的舞蹈学院了，就是省里的艺术学院，他这两个钱，这点人脉，也不好使。

    不过侄女说的另一件事情，他倒是挺有兴趣。赞助五中的优秀学生，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青年才俊，未来能不能挑一个做自己的乘龙快婿呢....

    第二天，周五。

    又是个周测的日子，同学们已经渐渐适应了“重点班”的节奏。

    班主任老刘说，高三这一年，就是不断地训练考试，记住每一个题型，压榨每一分潜力。

    不管别人的感受如何，学习小组的人，都有了一种甘之如饴的感觉。

    就这点强度，实在是太小卡拉米了。

    方心同昨晚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讲题的速度和损人的难听程度，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高玲玲做卷子时忽然发现，这次的周测题型，好像都很熟悉。两周的时间，方心同已经帮他们归纳总结了许许多多的出题规律。

    即便计算量不能省，但有了更高的视角，确实大大提高了做题的信心。

    方心同依然如故，每次都是第一个交卷，然后老师当场批改，每套题只错很少的题目。

    中午的时候，郝丽娜让人传话，说她二叔外面饭店请吃饭，给他个机会聊聊奖学金的事儿。

    他本来还想带上高玲玲，无奈这孩子非要复习公式，不肯出门。

    幸好还有一个曲多多愿意舍命陪君子，跟他一起上了郝总的小轿车。

    这是辆黑色的皇冠，据说一辆要三十几万。以当下石城县三万多一套的楼房为计量单位，他俩正坐在十套房子里面。

    方心同也没想到，97年的汽车内饰就已经如此奢华。

    米色的真皮包边，胡桃木的方向盘，全车的吸音降噪。妥妥的是辆豪车啊，只是不知道为啥，后来皇冠没落了。等他毕业赚钱时，皇冠已经成了物业经理的座驾。

    县城很小，车开了没几分钟，停在了一个叫做白云宾馆的地方。

    大概是个什么招待所改的，三层的东西向小楼，一点也看不出高端大气。倒是院子很大，足有一千来平，停几十台车没问题。

    司机领着俩人上楼，进了一个包房。

    郝天宇已经点好了牛排，正在坐着看一本资料。

    方心同见状，猜到这位后来的郝半城肯定是对自己做了调查，连牛排都安排上了。

    俩人落座，有服务员过来演示刀叉。方心同挥了挥手，吃个牛排罢了，后世他还是去过自助饭店的。

    郝总也不说话，静静的吃着牛排，喝着红酒。

    一时间，气氛有点诡异。曲多多学着方心同的样子，费力的用并不锋利的餐刀切割牛排，把盘子划的嘎吱嘎吱响。

    十多分钟后，郝总终于开口说话。“讲一讲，你为什么要做这个榜单。”

    语气很平和，没有透露出上位者的命令感，也没有普通人的好奇。

    方心同抓过来餐巾，擦了擦嘴，喝了一口红酒。“人才，我希望能拉拢一批人，未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跟我一起去打天下。”

    换成任何一个人听了，绝对会忍不住发笑。

    这是一个胡茬都没有的少年，一个还没有高中毕业的少年，这么说话太中二了。

    不过郝总很淡定，他觉得一个人能在他面前坦然吃饭，一直跟自己硬扛着谁先出声，这个人应该是个人物。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对我有什么好处？”

    透过包厢的西侧窗户，能看到铁轨和两侧的玉米田。铁轨上的列车，最远能通到宁波，一个遥远的城市。

    方心同把酒杯慢慢的放下，从兜里掏出来一份折叠的报纸剪报。

    “看看这个，南边已经开始全面推行房产改革，这股风将很快吹到吉省。到时候，您的建筑公司，一定会杀入这块市场。到时候如何拿地，做贷款，搞批文，将成为企业发展的重中之重。我可以组织起来一个所谓的优等生俱乐部，把本地的人脉全部装进来。这个榜单，在一模考试之后，很快会扩展到一中，扩展到全县。”

    郝总眼神一亮，如果真的能赞助全县的优等生，以此拉拢人脉...

    “你都需要些什么支持，怎么保证你能做到所说的内容？”

    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似乎尚早。他招呼服务员，再上两份六分熟的牛排。

    “在学校周边做一处活动室，提供个写作业的地方就行。每个月将上榜的人聚到一起吃顿饭，你发表讲话勉励一番。至于我能不能做到所说的，只要等一模考试之后您就知道了。”

    曲多多默默地吃着牛排，感觉俩人说的东西，自己完全听不懂。这当透明人的感觉，比上次去沈城还糟糕。

    郝总点了颗烟，思虑了一会，觉得哪里还不够完善。就这么操作，好像自己并没有得到切实的利益。

    “我只是得了一个善名么，走公子路线，在工程这行，似乎没有成功的先例啊。”

    “总会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收益永远和风险并存。十几年前，第一批发家的人，哪个不是走的公子路线或者太太路线呢。”

    方心同端着新来的牛排继续咀嚼，“如果嫌筹码不够，你还可以提供一笔奖学金，给那些考上大学的人开个庆功会。”

    这招一出，郝总立马点头。

    能直接见到家长，为什么要整天哄孩子玩呢。

    不过如果就这么答应了方心同，他觉得似乎太轻易了一点。

    “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帮郝丽娜把成绩提上去，至少要达到本科线。”

    “成交！”

    等司机把俩人送回学校，一下车，曲多多立马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郝丽娜现在什么成绩么？”

    “多少？”

    “不到三百分啊，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