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六爷！”

    陆有突然摊在自己身上，可把沈三明吓坏。

    莫不是陆老头大限已至？

    “六爷，六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此祸害倒是死得轻松。”紫云笑道。

    “嗯？”柯远洲上前，从沈三明手中将陆有抢回。

    “你干什么！”

    柯远洲轻轻挥手，便将沈三明推出五米远。

    他掀开陆有眼皮，神识观相，双眼游荡陆有周身。

    “他？入定了！？”

    “什么！”

    紫云不信，想上前，被姑苏舟抢先。

    同样的法子，同样的手段，姑苏舟再寻一遍，点了点头：“奇怪，奇怪，居然这把年岁还能入定参道。”

    他与柯远洲对视一眼，暗自留心：“柯前辈，这老翁既然能入定，便是与倾城剑有缘，不如…”

    “哼！”柯远洲将陆有抛回姑苏舟，“老夫倒不至于乘人不备，不过待他醒后，需让老夫仔细探知！”

    姑苏舟也不好过于强硬，只得点头：“如柯前辈所愿。”

    “柯老，他真的！”

    刚好说陆有不自量力的紫云却是最震惊的那一个：“区区凡人，居然！？”

    “一切等他入定完后再说。”

    此刻陆有意识内早已翻江倒海…

    “阿牛，阿牛，醒醒，醒醒。”

    “爹？”

    “你怎么又睡着了！风小了，赶紧拉箱？”

    铁匠铺？我是阿牛！？

    “发什么呆啊！赶快拉风箱！”

    “嗯！”

    轻车熟路，五岁大的孩子光着黝黑膀子，居然把一架比他人还高的风箱拉得虎虎生风。

    好熟悉的感觉啊。

    难道之前都是梦，还是两个世界的梦！？

    “别停，锻器最怕火不稳，稍不留神前功尽弃。”

    同样黝黑的臂膀，在铁炉上抡着铁锤。

    五岁孩童忘性大，卖着力气时，一股脑便将刚做的“梦”忘了个一干二净。

    父子同力，铁锹淬火完成，再经锻打、打磨，便是柄称手的农具。

    牛大铁匠铺，蹩脚的五个大字，弯弯扭扭。

    大字右下，刻着小字：只打农具，不打兵刃。

    午间空闲，孩子他娘送来饭团，包裹野餐，点了几丝荤腥，吃得满嘴喷香。

    “爹，为何我们不做兵刃买卖啊？我听别人说，隔壁的兵器铺子，每天能赚十好几个铜板！”

    “傻孩子，兵刃好做，可要是别人用咱家打的兵器杀了人，对方找上门来可咋办？”

    陆有变作的小孩低头看着手里的半个饭团，想了半天：“爹，咱们只是打铁的，人家用咱们打的刀杀了人，关我们什么事。”

    “是呀，关我们什么事，可刀剑无情，也无理。”

    意识之外…

    “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差一刻便到酉时。”

    “嗯。”

    姑苏舟抿进茶碗中最后一口龙井绿。自陆有入定以来，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时辰，算下来，入定时间已经与紫云相差无几。

    而红莺，依旧盘坐，入定已有五个时辰。

    “让人备些饭菜送来。”姑苏舟说道，看向柯远洲几人，见他们没有反对，又亲自给他们盏上茶水。

    看来，他们便是要耗在此处，直到观剑的二人全都苏醒。

    百姓也失了耐心，偌大的墓园只有他们几人还在。

    哦，对了，还有那守墓老人。

    老人带着竹扫，从墓园深处往外，不落下一丝一毫，拨弄的扫帚不紧不慢，所过之处，无论是白天的香烛纸灰，还是枯枝落叶，均随之而去。

    姑苏舟对这老人礼貌有加，没有半分倨傲，甚至以“叔”相称。

    “秦叔，坐下喝杯茶。”

    他亲自斟茶，唤老人坐下休息。

    “不喽，不喽。”老人弹了弹身上带着的落叶，“要是天黑未把这地扫尽，老城主该不高兴了。”

    姑苏舟淡笑道：“那麻烦秦叔了。”

    说完，让下人亲自把茶递过去。

    一壶茶汤泡净半味，送餐食的人便到。

    沿途五里，餐盒依旧热的，荤素搭配，倒是可口。

    “怠慢诸位了…”

    盒中饭菜美味，众人刚要动筷，却听红莺那传来声响。

    “好香啊。”

    “醒了！？”

    没等人看去，红莺居然溜到餐盒旁，抢过邱岳的筷子，夹起一块酥肉送进嘴里。

    看是饿的真不轻，吃完才想起要矜持，怪不好意思。

    柯远洲迫不及待，不等红莺把饭干完，连忙追问：“可悟出倾城剑？”

    这话可有些暧昧。

    姑苏舟倒仅是抬了抬眼，并未在意。

    红莺放下筷子：“没，没有。”

    “那你，见到了什么？”

    她又捡起筷子：“开始还挺有意思。草丛捉虫，池塘逮鱼，还能腾云驾雾，可时间一长，也就没意思了，好不容易才从里头跑出来。”

    “你这…”柯远洲看向紫云。

    “师叔，我所见的是万人交战，弟子手中一剑，杀了近半数！”

    果然！

    恨铁不成钢啊！别人都是紧抓入定悟道时机，这丫头把金子当狗屎，只顾瞎玩！可究竟红莺在入定里头到底有没有所得，恐怕只有将来才知道。

    “连这老家伙都比自己入定时间长，该死！”

    看陆有仍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苏醒征兆，紫云心中火气，嫉妒心下抬起一脚，踹在陆有后心。

    “你干什么！”沈三明想护来着，只是没反应过来。

    “居然还没醒！？”

    被人打断，按道理应该跳出神游状态，回归现实，但…

    柯远洲不由更加关注，劝说紫云：“稍安勿躁。”

    而身在梦中的陆有，却还是那个五岁的小铁匠。

    ……

    “打铁的，官府收编，立马打上百具强弓，千支铁箭，五天不完，拆了你铺子！”

    不知为何，铁匠铺附近多了些甲兵，像是从南边赶来的，占据着村子不离开，甚至拉起帷帐，统管此地要务。

    “大人，大人，小人手艺不精，不会打兵器。”

    “让你打就打，再废话，给你腿打折！”

    “是，是，是。”

    一生只铸农具的铁匠，不得已干起兵器买卖。

    小阿牛不懂大人苦，只知外头甲兵身披战袍，腰里别着长剑，十分威武。

    趁着老爹忙着造箭，阿牛偷偷找了块凡铁，照着模样给自己敲了柄剑胚。

    “爹，你看！”

    他向自己老爹炫耀了一遍，可…

    “大战在即，所有男丁一律充公，抓！”北边口音，粗犷低沉。

    而铁匠铺里，只剩小铁匠和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