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晴晴。”

    王淑文注意到许晴这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她给自己和刘燕都搭配了不少的衣服，让她们心动地买下了好几件，但是许晴一直都没给自己买过东西。

    一开始，她以为是小富婆看不上这些需要跟商铺的店主讨价还价的操作，但看到许晴经常间歇性的发呆之后，就知道她在想别的事。

    “喂，燕燕。”

    王淑文用胳膊捅了一下刘燕的胳膊，后者正在费神地在各个琳琅满目的摊铺之间，寻找一件六月份让她们一起穿着上考场的T恤。

    好姐妹一人一件，要么都选一样的，要么选同款不同字的，类似于“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心想事成”这种。

    只是文字T恤偏向男生风格，一直没看见心仪的。

    “怎么了？”感受到王淑文召唤，她扭过头，看到了神游天外的许晴，叹了口气：“哎，这是病。”

    “什么病？”

    “相思病呗。”刘燕把手里拿出来的T恤重新挂回去：“她今天想约的人没来，之前当着许叔的面我不好说，他这个女儿，怕是女大不中留了。”

    刘燕这老气横秋的话逗得王淑文直乐：“那你说她跟张杨能成么？”

    “女追男，隔层纱，而且，她可是许晴。”

    “但我觉得张杨对晴晴倒是不冷不热的。”

    “他肯定是装的。”刘燕笃定道。

    没人能够拒绝许大校花的魅力，至少岭高绝对没有。

    两人正聊着天，许晴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像是下定决心地走上前来，对许晴和刘燕道：“你们待会跟我爸汇合，让他带你们去吃饭，我有事离开一会，电话联系。”

    “啊？”

    俩闺蜜都没能反应过来。

    许晴已经留给她们一个背影，飞快地跑出去了。

    像这样的卖场，大多都有两个以上的出口，许爸跟不上少女们逛商店的步伐，所以待在外面的停车位上抽烟等待。

    而许晴则是自己在路上拦了辆的士。

    “师傅，去市一医院。”

    ……

    医院呼吸内科的诊室内，医生，奶奶正在僵持着。

    前者需要后者立即办理入院手续，然后今晚进行一些饮食方面的控制，明天进行穿刺切片。

    但是奶奶坚决要回去。

    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毕竟她接受过教育，平时又有看书看报的吸管，不是那种啥都不懂的乡村老太太。实际上，她那个年代能做老师教书育人的人，放在现在也是一个明白人。

    两相争执不下，医生和奶奶都将目光望向陪伴在老人身边的虞幼薇。

    “薇薇，咱们回去了，奶奶没事的，身体硬朗着呢。”

    而医生则是苦口婆心道：“姑娘，你应该是个能够明白事理的人，劝劝你奶奶。病这东西是拖不得的，越拖越难治，本来或许能够治好的病，你硬是拖到最后，那神仙也没办法。”

    “微微，我们走！”

    奶奶倔强地站起身来，虞幼薇点了点头：“好。”

    作为一个医生，他其实还是再想劝劝对方，因为这真的可以挽救一条生命。

    但是当他看到虞幼薇身上被洗得发白的衣裳，联想起他们之前在走廊有过一段的对话，大抵能察觉出这俩祖孙家里的困难了。

    哎。

    医院终究也不是开善堂的，医生更不可能帮患者垫付医疗费。

    就在医生黯然地止住声，目送着祖孙两离开的时候，虞幼薇在奶奶的身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道：“我之后不去学校了，奶奶是为了我才病倒的，我要照顾奶奶来报答这份恩情。”

    奶奶的脸色一肃：“瞎说什么，你六月份还要高考呢，将来上个好大学……”

    虞幼薇却依旧保持着笑容，不徐不缓地说道：“可是上了好大学又有什么用呢？奶奶，我其实不是很在意上什么大学的，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喜欢读书。只是除了用功念书以外，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够报答恩情的方法了。”

    她温柔地说完，奶奶身体轻轻一颤，被虞幼薇给扶住了。

    老人只听自己的闺女继续说道：“既然奶奶决定不治，我也愿意顺从奶奶的决定，但我想要在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你。因为我不想到最后留下遗憾，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没能守在你的身边……”

    “……”奶奶的浑浊的眼睛里沁出了泪水，她知道，虞幼薇说的是什么。

    她父母遭遇车祸的时候，一定对年幼的她造成了阴影。

    她比任何这个年纪的人更懂得生离死别。

    如果，作为唯一亲人的自己，再万一有事的话。

    老人哽噎了半晌，但还是缓缓道：“可是傻闺女，人的命数是有限的，奶奶终归还是要走的啊……”

    而奶奶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时空，或者曾经发生过的遥远未来，虞幼薇已经耿耿于怀地错过了一次。

    虞幼薇红着眼笑着说：“我想你能活着，活很久很久，活到长命百岁。”

    “傻丫头……”

    奶奶也笑了。

    她回过头，望向医生问道：“医生，这病真的能治吗？”

    医生掐了掐鼻梁，很快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这位奶奶，首先，你不要误会。你的这个囊肿还没有确定是恶性的，如果是良性切除掉，定期复查就可以了。就算是癌，那也还是在中前期，现在治疗，正是黄金时段。你这个六十岁的年纪，不说活到一百岁，控制的好活到八十岁，能够看到你家闺女结婚抱曾外孙了。”

    “好，好。奶奶活着，看薇薇结婚，生个大胖小子。”

    看终于劝下了老人，医生算是松了口气，但他又单独以让虞幼薇去办理老人的住院手续，带着后者出了门诊室。

    “你奶奶是有医保的，住院可以报销85%，但是住院需要先缴费，你有没有问题？”他的意思是，不行他可以先垫付一点。

    虞幼薇揣起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个塑料袋，握住里面藏着的那张黑卡。

    “我有准备钱来的。”

    医生点了点头，看来老人忽然来体检并不是什么临时起意，应该是这个孝顺的闺女通过老人平时的一些症状察觉到了什么。

    他点点头：“那你赶紧去吧，住院办理在一楼。”

    虞幼薇给医生半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医生叹了口气，多懂事的姑娘啊。

    他收回视线，看向等候看病的座椅，恢复到医生的身份招呼道：“下一个病人可以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