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9开始的文艺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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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什么叫顶流

    燕京大学,西校门。

    季羡霖一身布衣布服布帽,双手放在背后,静静地站在石狮子的面前,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一辆红旗小轿车开来。

    从里面走出一个光着头佝偻着背的老人,虽然年迈,但眼睛炯炯有神,如钢锥般尖锐,嘴唇紧抿着,微微上翘,看上去十分倔强。

    “羡霖兄。”

    “梁公,可算把你盼到了。”

    季羡霖笑着迎了上去,和梁簌溟握手。

    这份尊重,不仅仅是作为副校长,对跟燕大有渊源的大师该有的尊重,也是出于个人对梁簌溟的敬意,这是他平生最敬重的人之一。

    五四浪潮之下,梁簌溟讲论中西文化,开创“新儒学”,被称作是“最后一个儒者”。

    民族危亡之际,发起民zhu同盟,支持抗战,曾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

    这一辈子,主要追求两个问题。

    一是人生问题,人活着为了什么?

    二是华夏问题,华夏究竟该何处去?该如何崛起?

    “一直公务缠身,现在才抽的空。”

    梁簌溟抱以歉意,跟着他步入燕园。

    “梁公应该很多年没来过燕大了吧?”

    季羡霖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

    “是啊,依稀记得我是在1917年就职燕大的老师。”梁簌溟回忆道。“当年,还是蔡元锫蔡公任校长,他邀请我来教天竺哲学。”

    “那岂不是跟我所教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季羡霖大为意外。

    “别提了,我哪里懂得什么天竺哲学,天竺宗教那么多,我只是勉勉强强领会一点佛家思想而已,当时就跟蔡公推辞,‘要我教,我是没得教呀‘,没想到蔡公说,天竺哲学又有哪一个人真懂呢,寻不到人,只能请你来。”

    梁簌溟哭笑不得道:“我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在燕大教起了哲学,讲起了佛学。”

    “谦虚了,如果说梁公不懂佛,恐怕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懂了。”季羡霖摆了摆手。

    “羡霖兄,你就比我高明。”

    梁簌溟笑道:“所以由伱来教这个,才算是真正的德才配位。”

    两人在最前头走着,忽然间,就见小树林里,一个学生站在一块石头上,捧着杂志,激情洋溢地朗诵:“我有这么一个华夏梦!”

    “………”

    梦想有一天,华夏将会重新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让复兴之声从长江黄河的波涛上响起!让复兴之声从华北华南的沃土上响起!让复兴之声在北疆的戈壁草原上响起!让复兴之声在东北西南的崇山峻岭中响起!让复兴之声在海峡两岸每一座桥、每一片山坡上响起。”

    十几个学生聚在一起,仰头看着那个朗诵的同学,眼眶里,含着盈盈泪花。

    本来《我有一个华夏梦》的感染力就够强了,偏偏方言不讲文德,把《我们凭什么民族自信》、《这盛世,如您所愿》等融合到一块,感染力哪是提升一个档次,简直是一个维度!

    但凡是热血仍在、志在报国的华夏人,都必然为之动容,因为它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梁簌溟停下脚步,静静地听完:

    “这是谁写的文章?!”

    季羡霖也同样好奇,慈祥地招了招手,把学生们喊了过来,问了几句,很快得到答案:

    “是方言老师的演讲。”

    “方言,这个名字我有耳闻。”

    “就是写出《大秦之裂变》、《暗战》、《牧马人》的大作家!”燕大学生们推崇备至。

    “能给我看看吗?”

    梁簌溟眼里闪着精光。

    “当然,您尽管拿去。”

    学生们竟然买一送一,还奉上了刊登着方言演讲内容的《燕京大学日刊》。

    一看到燕大校报,季羡霖一惊,再听到是燕大的校报率先报道这一演讲,更为吃惊。

    “哈哈,羡霖兄。”

    梁簌溟老顽童似的调侃了一声。

    季羡霖默不作声,专注着看着校报。

    梁簌溟也收敛笑意,认真地翻看。

    良久,季羡霖叹息一声,把杂志还回去,忍不住问了几个燕大学生,看后作何感想?

    “方老师说得太好了!我辈当竭尽全力,奋斗向上,为实现华夏的伟大复兴而读书!”

    学生们一个个,慷慨激昂。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梁簌溟才突然张口说话:“茅公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

    《华夏青年》不只在校园里畅销,也因为《人生的路呵,为什么越走越窄》,早已全国皆知。

    何况这一期的杂志,是人生大讨论的收官之作,销量和关注度都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很快地,方言慷慨激昂的演讲,席卷全国,从北到南,从西到东,无不轰动。

    尤其在文艺界引发的地震最快,也最猛烈!

    陕北,《延河》编辑部。

    陆遥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翻开《大秦之裂变》,每翻一次,心里的斗志就更上一层。

    本以为借着人生大讨论的热度,让这个以“人生”为题材的《高加林的故事》,一炮而红,追赶方言,结果没想到他来了个更大的。

    这下,他们俩的差距又被拉开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胡采带来了最新一期的《华夏青年》,整个编辑部竞相传阅。

    尤其是方言的演讲,引爆全场。

    “岩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陆遥默默读完,心里越发期待着方言能早点来陕北,当面和自己聊一聊这个华夏梦。

    岩子你快来!我是一分钟也等不下去!

    …………

    武康路113号,小洋楼里。

    “琳琳,你不在编辑部,怎么回来了?”

    李尧堂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笔。

    “爸爸,您那半个学生又出了好东西,我专程给您送过来。”李小琳递上《华夏青年》。

    “你说的是小方吧?”

    李尧堂好奇道:“他才写了《大秦之裂变》,让整个上海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报纸成天围绕着这个‘改革’,争论不休,这边还没消停呢,他那边又折腾出什么东西?”

    “您看了就知道,绝对不丢您这半个老师的脸。”李小琳神神秘秘地笑道。

    半个小时过去,李尧堂盯着眼前的《华夏青年》,默默地合上:“你肖叔叔什么意思?”

    “我们准备在《收获》上,对小方的讲话内容做点评,最好啊,能跟《大秦之裂变》结合起来,特别是提到的‘文化自信’、‘华夏复兴’,这可是值得讨论的话题。”

    李小琳语气里透着兴奋。

    李尧堂沉吟道:“我也写一篇评论吧。”

    “您终于要动笔了?!”

    李小琳惊讶不已,《大秦之裂变》在沪市,乃至华东,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从文艺界,到理论界,简直吵翻了天。

    然而,就算这样,李尧堂也没有下场。

    “总该让人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一出声,别人就不敢讲了,那还叫‘讨论’吗?”

    李尧堂眼神飘忽,喃喃自语着:“复兴啊,华夏复兴……”

    ………

    燕京,某处。

    一间办公室的桌上,摆着金镛的武侠,以及《人民文学》两期的样书,每一本都插着书签,一翻开,内容就是《大秦之裂变》。

    但此时,老人正在看《华夏青年》。

    “这些都是茅公的那个学生写的?”

    “是的,叫方言。”

    胡木桥说:“上回您说,巴适得很!”

    老人笑道:“这个小方,年纪不大,笔杆子倒蛮厉害嘛,就是不知道桥牌打得厉不厉害,有机会请他到养蜂夹道,我要见见他。”

    胡木桥提醒了一句,现在恐怕不行,沈雁氷生病住院,方言身为弟子,在医院里照顾。

    “茅公的病,好些了吗?”

    “咳咳!”

    “咳咳咳!”

    沈雁氷半躺在床上,连声咳嗽。

    “爸爸。”

    沈霜放下《华夏青年》,停下念方言的演讲内容,一边拍他的背,一边感慨道:

    “想不到岩子不声不响又干了件大事。”

    “他啊,总会给你整出点不一样的惊喜。”

    沈雁氷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

    得益于《华夏青年》的全国发行,方言之名迅速传遍全国,甚至超过了“潘晓”的两个当事人,就像白若雪说的,潘晓是假的,但方言却是真的,立刻成为全国的风云人物。

    顶流中的顶流!

    这篇演讲的内容太热血、太煽情,就算只看一遍,只听几句,都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对于广大的人民群众而言,他们也许不懂《大秦之裂变》的“以古喻今”,但华夏复兴的梦想,他们是有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毕竟,没有大国崛起,哪有小民尊严。

    方言的一席话,让《大秦之裂变》的舆论形势一边倒,连带着支持改革的声音,也占据上风。

    “爸爸,我给您继续……爸爸!”

    “大夫!大夫!”

    沈霜注意到沈雁氷状态不对,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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