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朱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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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东宫元妃之子

    元朝以右为尊,明朝以左为尊。

    是以,左在右之上。

    在亲王来朝拜见皇太子这一国家场合,朱允炆居左,朱允熥居右。

    这不就是在向天下人暗示,在皇太子子嗣一系中,朱允炆的地位在朱允熥之上么。

    若此时此刻,无人对这一暗示有异议,那不就是在告诉众人,皇帝中意的皇太孙乃是朱允炆么。

    而且这一招也很好的试探了外臣们对这两位皇孙的看法。

    若倾向朱允炆,那自然无异议,若倾向朱允熥,自然会有意见。

    而且此时此刻,众武臣们,特别是凉国公蓝玉正在陕西练兵,约等于是群龙无首的状态。

    就算在京的武臣们有异议,朱元璋也能轻轻松松压制住。

    毕竟在胡惟庸、李善长两案之后,剩下的开国武臣们已经被朱元璋磋磨的心服口服了。

    作为当事人的朱允熥,在听到那位礼部员外郎口述的位置排序之后,心中已经明白,朱元璋以及朱标的倾向。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外一件事。

    反正朱允熥是亲孙子,朱元璋总不可能为了另外一位孙子,而把他这个孙子给干掉吧。

    如果杀子杀孙真的那么容易,古代就不会有那么多因为夺嫡而引发的兄弟阋墙的惨案了。

    更何况,朱允熥的异议并非无理取闹,而是有理有据。

    文华殿偏殿内,这原本是专门空出来给两位皇孙充当排练场合的地方,因为朱允熥的异议而僵持在原地。

    一旁的朱允炆看看跪在地上的潘善应,又看看站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朱允熥。

    看着这位熟悉又陌生的五弟,回想着刚刚这位五弟所说的话,后知后觉的朱允炆也有了些许明悟。

    皇宫大内长大的人,哪有白莲花。

    无论是谁,在这个大染缸中生活,都会潜移默化的学会察言观色,了解那所谓的明规则和潜规则。

    朱允炆虽然后知后觉,但他也明白了,他那个五弟争的是东宫元妃之子应有的名分啊。

    只是那位东宫元妃过世的太早,而现任东宫太子妃又特别会做人。

    以至于大家都忘了,在皇嫡长孙朱雄英早夭之后,这大明东宫真正的嫡长子是谁了。

    想清楚其中的关键之后,朱允炆将目光看向另一侧,表露出自己不会开口的态度。

    在朱允熥提出异议之时,侍立在一旁的内侍就暗道不妥,并开始记住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而等潘善应跪倒在地,整个局面陷入僵局的时候,内侍们就已经将此事的情况通报给了文华殿兼春和宫管事太监万喜。

    万喜是春和宫的老人了,当皇太子还是世子的时候,就跟随在朱标身边,可以说是朱标心腹中的心腹。

    在得知此事之后,万喜也不敢多做停留,立刻禀告给了皇太子。

    “为何居我父亲右下?”

    朱标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突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对着万喜摆摆手,朱标再次提起了手中的毛笔,在专门递送到他案前的启本上写下批注。

    就像有人会专门向皇太子禀告一样,在那个偏殿里发生的事情,也传入了朱元璋的耳中。

    只能说,朱元璋与朱标不愧是亲父子,采取的手段都一样,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一起静看接下来的发展。

    在偏殿内等了有一盏茶时间的朱允熥,一直都没等到朱元璋以及朱标的人过来。

    他也立刻明白了,没有派人来,也是一种表态。

    于是,朱允熥登上了他的亲爷爷和亲爹为他搭建的舞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潘员外,不知今日我与三哥要学的礼仪,是哪位官员拟定的?”

    朱允熥向面前这位跪在地上的老人,问道。

    “回皇孙殿下,是由署礼部事户部尚书所定。”

    潘善应依旧额头贴地砖,不敢抬头。

    “户部尚书是何人?”

    朱允熥自小长在皇宫大内,哪里知道宫外人事的变动,所以才有这一问。

    “现户部尚书乃是赵勉。”

    潘善应回答道。

    他这可不算甩锅,而是应皇孙要求做出回答。

    “位左、位右虽是小事,却事关国礼。

    潘员外,且劳烦你将赵尚书请来,让我问个清楚明白。”

    朱允熥走上前,将潘善应半托半拉的扶了起来,一脸和气的说道。

    潘善应本来不想起,可奈何这位皇孙看着年纪小,却力气十足,让他不得不起。

    起都起来了,还能不去请赵尚书么,说不定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甩锅出去。

    “潘善应领命。”

    潘善应装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拱手道。

    看着那位老官僚离开之后,朱允熥看了看左右,发现无人敢与他直视。

    也不知道是畏惧他皇孙的身份,还是干脆就不想蹚这趟浑水。

    朱允熥也没在意,径直走到朱允炆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三哥,看来咱们一时半会是没办法进行这排练的,咱们先把身上这冕服给换了吧。”

    如此说着,朱允熥摸了摸腰间的玉带,和挂在玉带上的几串玉质佩饰:“这些东西还真是怪贵重的。”

    “好,就如五弟所言。”

    朱允炆看着眼前少年脸上天真的表情,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弟弟了。

    于是,他们兄弟二人便去了之前更衣的小屋子里,换上了最开始的皇孙常服。

    在更衣期间,朱允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愈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是该置身事外,还是该参与其中?

    在犹豫之间,朱允炆突然想起母亲“少言多听”的告诫,便做出了决定。

    与犹豫不决的朱允炆不同,朱允熥至始至终的目的就很明确。

    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发声。

    向这世人,特别是向这大明的主人宣告他的合法身份,同时也在要求别人认同他的身份。

    他是东宫元妃之子,在他的大哥朱雄英早夭之后,他才是大明东宫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虽然以前他受到了忽视,但不代表,他会如别人所想的那样放弃自己该拥有的权利。

    名分,名分,有名才有分。

    有名位却不争取相应的分位,只会有名无分,最后如无根之浮木飘荡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