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复升咧嘴笑着，缓缓朝二人伸出手，顾周知一拳打出，林复升举拳相应，两人拳头对轰，顾周知被打退数步，摇晃着跌落屋顶。

    宁纷一心中大惊，林复升看起来又老又瘸，居然正面招架住顾周知的重击，甚至还占了上风。眼见林复升朝自己望来，宁纷一不再乱想，两手压了一下屋顶，身体朝一侧弹去。

    林复升想要追击，顾周知骤然现身，双拳重重砸下，林复升举臂相迎。一阵震耳欲聋的大响过后，顾周知被高高掀起，他就势传向宁纷一，拉着她遁向远处。

    林复升从破碎的房屋中爬出，他揉了揉脑袋，眼中闪过狂暴的混乱，又夹杂着一丝清明。他的嘴唇抽动，过了好久，终于说出两个字：“玲玲……”

    巨大的声响在小镇中格外刺耳，有人壮着胆子来到外面，看到废墟中的林复升，不禁问道：“镇长，发生什么事了？”

    林复升捂着脑袋，没有说话。

    “不好啦，老八死了！”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叫。

    林复升随着人群，来到老八的身前，他的伤口从额头一直向下，看起来触目惊心，深红的血液在他身下，此时还未彻底凝固。

    有人惊恐地叫了起来：“是那个妖魔，它又出来害人了，镇长，快一点，你不是抓了两个人吗，快点用他们祭祀吧，不然那个妖魔，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掉的。”

    林复升眼皮跳了跳，盯着老八的尸体沉默不语，看上去异常悲痛。

    “不好了镇长”，有人凑到林复升跟前，“你白天抓到的那两个人，他们跑掉了。”

    闻言，镇民们慌乱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也不知是谁喊了声：“按老规矩，把符合年龄的男女召集在一起，抓阄吧！”

    人群的声音更加嘈杂了，有的赞同，有的反对，有的为年龄问题争吵不休。吵了一阵，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复升的身上，他扫视着众人，缓缓点了点头，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了起来，有人撕好纸条，众人七嘴八舌，林复升在上面写着名字。

    “他妈的，我家妮子七岁半，祭品最小年龄是八岁吧？”

    “放屁，你去年还和我说，你家妮过了八岁生日！”

    “张老三，你不要狗叫，我儿子都二十多了，你提他的名字干什么？”

    “你儿子腊月出生，你不常常说虚两岁吗，怎么二十多了？再说，镇长抓的那两人，看起来也都二十多岁，所以就是二十多岁，也当得祭品！”

    “去你妈的，二十多当得，五十多就当得，你狗日的有种，咱们两个的名字一起写上去！”

    镇民们吵个不停，有亲人符合祭品条件的，各个愁眉苦脸，没有符合条件的，抱起肩膀看起了戏。众人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几乎要打在一起了。

    折腾了好久，终于确定了名单，林复升将手放在桌子上，旁边放着二十多个纸团。他环顾着众人：“现下妖魔做乱，按照祖上的规矩，我们要祭祀一对男女，换来镇上的平安。纸条大家都检查过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抽到了哪家的姑娘小子，胆敢不从的，全镇百姓便要群起攻之，大家了解吧？”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就连那些看热闹的，都压下了有些兴奋的嘴角。镇民互相看着，一个个面色忐忑。

    “那么，现在就开始了。”林复升面无表情地说着，随后将那些纸团放进盒子里，盖上摇晃一阵，然后夹出两个，放到了桌上。

    不少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复升的手，他低着头，慢慢将纸团摊开，念出了两个字：“胜子。”被叫到名的，是一个颇为高大的青年，他的面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两旁，他的亲人惊叫了起来，有人缓缓移动脚步，挡在了他们身边。

    林复升快速摊开另一个纸团，将字展示给众人，上面写着两个字：“小妍。”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十七八岁，她惊恐地四下张望，所有人都跟她对视，唯一的姑姑也别过了头。

    林复升看着胜子和小妍，眼眶有些泛红：“孩子，别怪我，这是天定的。”胜子低着头，没有说话，小妍揪着头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她想要逃跑，一旁的人眼疾手快，把她抓住了。

    宁纷一和顾周知躲在远处，那边的声音很大，两人听清了来龙去脉。此时天光渐亮，隐隐能看清大概，宁纷一托着下巴，有些疑惑：“这林复升，怎么看起来很悲痛的样子，人不是他杀的吗？把小封镇搅得鸡犬不宁的所谓妖魔，就是他自己呀。”

    顾周知若有所思：“林复升的异象，攻击力很强，他想要祸害镇上的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大费周章呢？你说，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两人蓦然想起初到小封镇时，遇到的那个乞丐，他的声音，又回响在两人耳边：“我是疯子，他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宁纷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拍了拍顾周知：“跟我来，我们去林复升家里。”

    顾周知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宁纷一的要求，稍稍潜入了林复升家里。白天时候，两个就是在这被林复升袭击的，现在林复升等人都在外面，这里反而变得安全了。

    宁纷一敲了敲脑袋，来到水缸边，舀了一碗水，凑到嘴边闻了闻，随即把水递给顾周知。顾周知有些疑惑，但确实感觉口渴，便一饮而尽。

    “有没有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宁纷一问。

    顾周知舔舔嘴唇，摇了摇头。宁纷一从井里打出水，又给顾周知来了一碗。顾周知确实口渴，又仰头饮尽。

    干了这碗，顾周知不再口渴，他舔着嘴唇，有些迟疑地说着：“好像，好像是，这水味道不对啊，是错觉吗？”

    宁纷一看着水缸：“下午林复升给我灌了一碗水，当时我就觉得味道有些奇怪。既然林复升不像装的，那他是不是和你说的一样，真的有些发疯了？”

    顾周知嘴角一抽：“你不会想说，这水有问题吧？”

    宁纷一点点头：“没错，就在刚刚，我感觉意识有些恍惚，思来想去，恐怕真的是水有问题。安心啦，我们都是能力者，不会这么轻易疯掉的。”

    顾周知挥了挥手：“什么真的假的，疯的不疯的，还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宁纷一看着顾周知：“你哪来的感慨？”

    顾周知摊摊手：“以前有一个朋友，他疯了后和我说的。”

    宁纷一笑了笑：“你朋友还挺多的。”

    有脚步慢慢接近，听起来是个跛子，应该是林复升。两人对视一眼，顾周知抓住宁纷一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