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哑谜
从今日开始,房顺就是宫宴案的钦差正使,武皇还给了他一块“芙蓉牡丹令”。凭此令牌,可出入神都任何地方,且可调动金吾卫、河南府听令协助。
这可是莫大的宠信,送人的上官婉儿正打算给房顺灌输感念皇恩理念,却不想被他一个杀气凌冽的眼神击中,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噎了下去。
行至芳华苑外,便迎头碰上了永嘉县主于熙月,还不停的对上官婉儿挥手,姐姐、姐姐叫亲热。
但当她目光扫到房顺时,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凝固,高举的手也僵在半空中。脑海中闪过一连串回忆,眼圈瞬间就红了。
可房顺仅仅冷冷撇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的接过紫羽递来的面具,二人并肩离去。
于熙月正要去追,却被上官婉儿一把扣住了手腕;面对泪流面目的武熙月,上官摇了摇头:“不要去追,不要去认!”
为什么?
上官婉儿叹了一口,这女人一旦被情爱遮住了双眼,智力便不复存在了。
她的顺哥儿早在十三年前就死了,现在他是左鹰扬卫中郎将-房顺。
于熙月不去认,就算有人看见他的脸,也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若是她认了,那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对陛下,对她,甚至对房顺,都不是好事。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他是喝着人血长大的,是尸山血河中爬出来的,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少年郎了。”
“你知道他觐见的时候,我在苑中埋伏了多少刀斧手吗?整整三百人之多!就这,我都怕拦不住他!”
若是于熙月不信,上官可以给她看房顺的官档,好让她知道魔罗骑是什么样的存在,西域诸部闻其之名,无不惊惧,诸胡惧其,如稚童之惧梦魇,这房顺该是何等心狠手辣的人物。
他这种人,已经没有人性了,之所以还没疯,是因为他的理智、毅力在支撑。
现在追上去,上官婉儿敢肯定,房顺会直接拧断她的脖子,而且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听了这话,泪流满面的于熙月,瘫在了地上,看着房顺离开的方向,泣不成声!
十三年来,她一直坚信房顺还活着,也一直在等待,哪怕她等成了一个老姑娘,被人耻笑也毫不在乎!
现在,他回来了!上官婉儿竟然说他不是他了,于熙月无法接受。
唉!叹了一口气,上官婉儿轻拍她的肩膀,慨叹一句:“造化弄人,这就是你们的命!”
看到他们,上官婉儿就想到自己,她也是从这个年岁过来,当然理解于熙月的心情。所以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有些遗憾止于相识。
镇塔下的十八层地狱,就是阳间的终点,能在里面呆上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的人。用凤凰的话说,他的血是冷的,他就是一把拥有思想的横刀。
谈感情?别开玩笑了,他连人性都磨灭了,哪来的感情!
要用上官婉儿说,于熙月就乖乖听圣人的话,好好办差,遇到合适的公候子弟便嫁,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
“你别忘了,你的命是圣人给的,你的一切都是圣人给的!”
......,与此同时,把玩芙蓉牡丹令的紫羽,还煞有其事的打趣房顺:“你不会真是什么落魄的王孙公子吧!”
又是召见,又赐令的,她在狄公身边几年了,这种级别的令牌也只见过一次。好嘛,房顺这一上来就得了一块。
而且,还得内相亲自相送,这可是诸王、宰相才有的排面。现在,房顺就是说,明天会当宰相,她都相信。
“没那么夸张!就是有些渊源,仅此而已!再说,她非要送,我能说不行吗?”
“嗨,你这还臭屁上了!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你知道神都有多少官员,做梦都想让内相撇一眼吗?不知足!”
美人?
那可分怎么说,知道上官婉儿为什么点红梅妆吗?是因为她额间的”黥迹”,为了遮挡那耻辱的印记,所以才发明了这种妆容。
当然,别看她笑眯眯的,但却是工于心计之辈,不仅善于曲意逢迎,而且手段毒辣异常。表面,她在对你笑,实则可能对你起了杀心。
看她,参考北齐的女相陆贞就行。
紫羽只看到了她对自己客气,却没看到她在苑里埋伏的刀斧手。这块芙蓉牡丹令,没紫羽想的那么好拿!
不过,觐见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陛下的态度,让他觉察到了一些问题。虽然表示的很隐晦,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行了,都到这步了,你还不抖落点有用的吗?”
能在指使动低语者、酷吏,还能聚集这么多高手,在神都坐下大案的同时,还敢把手伸向幽州,去捋狄仁杰的胡须。
这人,是谁呢?这份底蕴,说经营几十年,或者几代人,他都信。
就算紫羽猜不出来,狄仁杰那个天下第一聪明人,还能猜不出来吗?
房顺的诚意已经表示过了,不仅替她压下了通缉,还带她一同查案。
如果,紫羽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那下面的事,可就不好再办了!
“不是!你就不能傻一点吗?”
房顺耸了耸肩膀,面无表情的表示,没办法,不多留个心眼,他也活不到今天。
圣人的底已经撂了,她宁可掀起政潮,而值得她这么做的人屈指可数。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不需要他再往下说了吧!
紫羽莞尔一笑,抓着房顺的手,用指头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
嗯!两相验证,结果相同,房顺满意了。要是他,一切都解释通了。在这个时局,除了他,还真不会有人这么急切。
虽然有武皇的提点,确认了目标,但这个人抓了没用。他不可能是主谋,显然背后还有人,轻动不仅可能牵扯一大堆无辜之人,更有能打草惊蛇。
“是的,狄公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让我暗中调查。”
“我们对手是个老狐狸,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他忍了那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天。”
紫羽以为稳扎稳打,先拿下那对鸳鸯,如果确定他们是线头,再深挖下去也不迟,反正他也跑不了。
她真正感兴趣的是其身后的那条大鱼,得是多大的胆子,敢做这种挑拨皇室内斗的事!
嗯!房顺苦笑两声,怅叹了一句:“你不懂,这宫墙里风雨什么时候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