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防守卫处得知，刘襄率心腹十人，突袭东门守卫，夺门东逃。

    房顺与紫羽也是循着这条路去追。追了两天，只追到了两个因伤落队的伤员。

    .......

    同时，刘襄带着剩余的八名亲信，抵达辽山县东八十里太行山下的樊家村，此处已经是巨鹿郡境。

    里正-樊老汉见到恩人来了，也是热情把他们迎进去，还让两个儿媳赶紧杀鸡宰鸭。

    老汉家没有茶叶，但有晒干的山里红和枣子，煮好了，老汉捧着一碗放在刘襄面前。

    他虽然是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但不代表不会察言观色，刘襄一行九人，人人带伤，行色匆匆，这分明是愚见事了。

    可他们是官军，得遇到多大的事！

    “刘将军，你也别上火，咱身后有朝廷呢！”

    刘曜把碗又放了下来，扶膝叹气：“回不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樊老汉有些听不明白，这话怎么说的，刘曜是谁啊，那是他们巨鹿的大英雄。打过突厥人、契丹人，剿过匪，是靠军功上来的，在他们巨鹿可是有口皆碑的。

    “樊叔，你不懂！”

    “曾几何时，我也认为只要我肯努力，就一定能出人头地。”

    “英雄在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么多年了，奉公守法，秉公办事的他，还只是个从七品的参军。

    为了往上爬，他不得不选择站队，站到了风头正盛的魏王一头。

    他早就不是樊老汉认识的那个，有志气，重信义的少年将军了。

    看着刘襄开始校正弩具，樊老汉又给他披了件衣服：“子正，你是个好人，真的。”

    “你只是走错了路而已。只要你肯改正，朝廷也会念着你往日的功劳，给你机会的。”

    刘襄摇了摇头，为了谄媚魏王，他做了太多泯灭良心的事，拿人命当儿戏，视王法如粪土，做了太多的恶事。

    又经不起诱惑，暗中投效了他人，为其做内应，提供箕州的情报。

    现在！他的差事办砸了，人也暴露了！不管是魏王还是那人，都不会放过他，他已经无路可走。

    且追兵转瞬即逝，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许就是下一刻。

    他带人回到这，回到这个他梦想开始的地方，就是想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

    两个时辰后，夕阳西下，房顺和紫羽追到了樊老汉的院子。

    倒不是他俩的本事有多高，实在是刘曜在这里太有名了。

    放羊的老倌认出了他，在房顺表明官差的身份后，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他们找到了这里。

    看到只有他二人追来，刘曜的八个手下来了精神，八支强弩直接对准了二人。

    紫羽知道房顺内伤不轻，便率先出手，一剑击碎院中的水缸，借到了水，横扫一剑，寒冰剑气扫向八人，其等尽皆弃弩，误腕怒视。

    看是没用的，实在这摆着呢，刘曜摆手示意让亲信们退下，一个人迎了上去。

    “房将军，你是来替河内王杀我的吧！”

    为武懿宗？

    呵呵，房顺笑吟吟的摇头：“武懿宗，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指使本将！”

    话间，掏出怀中的芙蓉牡丹令：“有了这个，就算找借口杀了他，也在便宜之内。”

    刘曜虽然七品小吏，但毕竟为官多年，圣人的亲令，有多大的权限，他还是知道的。

    “那将军不是来杀我的？”

    房顺又摇了摇头，这下，把刘曜弄懵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位爷到底要干嘛啊！

    “回答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背后之人是谁？”

    房顺只对这个感兴趣，因为戴远山说了，辽山县的事，是他们天机卫帮着策划的。

    他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为了利益，选择与天机卫合作。

    说到这个，刘曜倒是犯起了忌讳，他一个人死不要紧，真说了，九族也得跟着死。

    “你不是为皇嗣，恰恰是想拉皇嗣下面，我说的对吗？”

    “好，你不必说，让我来猜猜！”

    “是梁王？是王方庆？”

    “亦或者是，太平公主！”

    刘曜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心里不由佩服起房顺来，不愧是吃情司这碗饭的，这嗅觉就是敏锐。

    他说的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刘曜能得罪起的，而且他相信手持芙蓉牡丹令的房顺，也未必能得罪。

    “明白了！”，房顺给紫羽使了眼神，一起转身离开。

    行之院门时，刘曜叫住了他：“你，你为什么不杀我？”

    房顺回过身来，淡淡道：“你该感谢那个羊倌，更该感谢过去的自己。”

    羊倌与刘曜非亲非故，他的话自然是最客观的，在羊倌眼中，十几年前在巨鹿任上的刘曜就是个舍己为民的好官。

    房顺见过的官太多了，自己也做官多年，他清楚官场上有多少人，做官的初衷都是好的。只不过在这过程中，有的人选择了抵抗，有人选择了妥协。

    而刘曜则愣了，脸上的神情五味杂陈，站在风中凌乱。

    ........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是我好说话，而是杀他对大局无益。”

    而且，这个人做的好事，远比坏事要多，巨鹿一地的百姓至今仍念着他的好。在最后时刻，选择逃回这里，也说明了他有悔意。

    杀一个人容易，想让一个人迷途知返就难了。这几天，杀的人不少了，少杀一个，算积德行善。

    “好吧，你是总有理，我说不过你。”

    “那他背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谁？”

    房顺赶紧利落的答了，是太平公主，这回轮到紫羽懵逼了。公主与皇嗣，共天共地，兄妹感情甚笃，她没理由害皇嗣啊！

    除非，除非！紫羽惊的嘴巴都能放下一颗鸡蛋了。

    可房顺却不觉得奇怪，天家有两个好榜样，太宗皇帝和圣人，有他俩开的好头，子孙后代还有什么事不敢干的。

    紫羽听后也是慨叹：天家无情啊！

    是的，她说的没错，天家就是如此，这种事不单单只发生在李家，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

    “有公主掺和这一把，这事就更有意思了。”

    “走，我们回辽山县，若是所料不差，那里将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