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一般、平庸、毫无特色。”

    小王借着煤油灯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果然不是自己原先的模样后，有点灰心发出三个评价。

    “兄弟你真可怜啊，稀里糊涂的就没了。”看着镜子里也就二十岁还很年轻的陌生人和自己做着一样的嘴型，小王心里那根最后的弦还是断了，明明心里早就接受现实了，但还是以悲伤的口吻说道：“我更倒霉，莫名其妙的就顶替了你受罪，而且你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我还把我的名字给忘了……”

    说到这，小王再也忍受不住抱头蹲下，无声的抽噎起来，他终于接受他失去一切的事实了。

    没了父母、没了朋友、没了工作、没有悠闲地生活、没有回到以前的希望，更没有这一切都是梦的幻想……

    在这个年代，他是一个没有任何盼头的人，一个随时都会死的炮灰、一个就算侥幸活着也随时会被旧社会嚼个粉碎的无根浮萍……

    还有什么比不知道自己是谁更惨的事吗？

    有，那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还要被不知道是谁的人逼着去玩命。

    不去还不行。

    就在小王暗自神伤的时候，身体里那根危险的神经突然跳动了一下，然后耳朵察觉到一点动静，来自窗外。

    小王熄灭灯光，轻巧的靠近窗户小心向外看。

    七八个日军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把梯子，架在二楼的窗台，正准备偷摸的爬上来进行无耻的偷袭。

    “这帮狗日的杂碎。”

    心情正不爽呢，小王从身上掏出最后一颗手榴弹，一拉火，心里狠狠的数了四秒扔下去，然后大骂一声就扔下去。

    boom！

    手榴弹在半空直接空爆，把楼下的日军扶梯子的、往上爬的、正要往上爬、等着往上爬的炸个半死。

    “去你妈的！死吧！死吧！死吧！”

    爆炸一结束，小王就上身伸出窗户，手里的盒子炮就劈了啪啦一顿打。

    小王已经不知不觉间习惯杀人这件事了。

    “敌袭、反击！”

    一阵日语，日本动漫爱好者小王听懂了对方的意思，顺着声音一看，十来个鬼子从阴影里窜出来，其中一个手里端着轻机枪，突突突就扫射过来。

    幸亏小王及时仰倒，晚一秒他身上就能多三窟窿眼。

    躺倒在地，心头像是被点了火，巨大的不忿冲上脑门，小王起身从后背拽出中正式大喊道：“啊~！！！！！都别活了！”

    碰！

    突突突、突突突……

    小王表现的很有气势，站着和机枪对射，但他的枪法显然配不上他的气势，根本打不中对面，不过好在他真的位置很好，墙壁遮挡了百分之九十的身形，让鬼子机枪很苦手。

    这头打的如此激烈，二层的人当然不可能干看着，留两个人守楼梯，其他人各找一窗台加入反击，两下子，窜出来的鬼子被撂倒了一半，没死的鬼子只好拽着尸体撤回阴影里。

    一场小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方无一伤亡，来犯之敌损失惨重，算是一场小胜利。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脑子有点陷入疯狂的小王和那名鬼子机枪手到底是没分出胜负。

    步枪搭在肩膀上，小王无力的靠在窗户旁边的墙壁，表情失神，经过不要命的发泄过后他现在觉得很空虚，一股难以抗拒的疲劳感涌上心头，导致眼皮越来越沉重，然后不知不觉就没了意识。

    随着前线部队和日军绞的一团乱麻，87师的官兵虽有人数优势，但对租界里的地形非常不了解，又是天黑难分敌我，只能在基层军官带领下固守建筑各自为战，无法形成合力，而日军在租界经营多年，早就对这里的道路烂熟于心，开战前实地演练过巷战，所以在熬过开始的混乱后，开始在巷道来回机动，在局部形成优势力量吃掉落单的国军。

    不过87师指挥部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派出人员了解情况后，副师长王敬久下令87师包括团级以下军官亲自带队收拾局面，并且投入预备队加入战斗，务必在一个小时内将隐藏在租界建筑群里的日军清扫干净，然后向前方敌人防线发起猛攻。

    凌晨两点钟87师投入最后的力量，确实有效的缓解了前线国军的困境，一支又一支散兵游勇重新有了组织，这让缠斗中的日军压力倍增。

    不过想用一个小时就把这些鬼子清光，那就纯是指挥部里的人想多了。

    面对重新掌握主动权的国军，日军并没有选择正面硬拼了，而是全部躲进建筑群，仗着险要建筑组成各种大大小小的防御圈，就像一颗颗钉子一样钉在原地，威胁着国军的进攻路线，让国军顾忌后路无法全力攻击正面。

    不得已国军只好先拔钉子再考虑其他，但缺乏巷战经验的士兵一时半会还真拿这些老鬼子没办法，直到天亮还有一些钉子没拔除干净。

    87师仗打麻烦，旁边的36师也不好过。

    108旅以新加入的坦克为掩护发起进攻，坦克不愧为攻坚利器，日军在唐山路布置的碉堡工事一个一个的被摧毁，很快日军就被逼退到百老汇东路，只能依靠惠山码头进行抵抗，并且调集能动用的所有炮火攻击国军的战车连。

    眼见就能将日军东西防线分割开来，指挥部决定一鼓作气拿下惠山码头，命令战车连配合步兵继续突入惠山码头。

    惠山码头的日军也清楚到了最后时刻，所有步兵占领街垒和周边的高楼形成密集的交叉火力阻拦国军步兵，甚至还在周边放起大火。

    敌人如此丧心病狂，36师前线官兵可是吃尽了苦头，没有掩护，就只能拿同伴的尸体做掩护，日军派坦克堵住路口，敢死之士就拎着炸药包近前爆破，鬼子放火，战士们就忍受着灼热继续冲击，第一营营长指挥冲锋时被重伤，106旅旅长就接手指挥继续冲锋，36师师长宋希濂的前线指挥部都遭到了炮击，但中国军人依旧没有后退半步。

    天亮后，攻势再次停止，仅36师就伤亡了1300人，战车第一连连长阵亡，参与进攻的坦克全部被击毁。

    此次战斗虽有进展，但伤亡巨大，好在白天有新的援兵抵达前线，教导总队、战车第二连、SFH18150毫米榴弹炮连，只可惜他们没能早来一天，如果21日晚上有他们加入，他国军一定能收获更大的战果。

    8月22日中午小王跟着重新汇集的连队进攻康泰纺织厂。

    小王昨天晚上因为压力太大不知不觉得睡着了，好在日军没有在小王睡觉的时候再发动进攻，醒来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心口也不疼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贴心把他移动到床上休息，今天他觉得自己稍微有了点状态，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认命了。

    相比昨天晚上队伍出发时的状态，今天连里的人就萎靡的很，人数也少了很多人，看来昨晚上其他人可不像小王那样好好休息过，战争时当兵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还要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命，长官一道命令就要来回奔波，难怪民国总是传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呢。

    这次的目标又是大高楼，里面外围都有日军，国军已经彻底围死这里，吃掉他们只是时间问题，昨晚日军损失不小，想来是没有余力救活这条死鱼，所以攻击人员虽然很疲劳但却人人奋勇。

    啪！啪！

    嗒！嗒！

    啪啪啪！

    嗒嗒嗒！

    国军好几个连队从四面八方靠近大楼，日军躲在防护里尽量不浪费子弹，打了一晚上他们的弹药也不富裕，到是楼顶上的机枪打的很疯狂，一点节省子弹的意思都没有，但就算这样还是阻挡不了进攻部队靠近。

    “杀！”

    “西内”

    终于弹尽粮绝的日军爆发最后的疯狂，他们帮助没法战斗的同伴成神之后，端起加好刺刀的步枪和国军撞到一起，双方前排一接触就溅出血光，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竭尽全力的杀死对手。

    小王也在搏杀的战团里，不过他没用刺刀，而是拿着毛瑟手枪消灭冲来日军，惹得很多剩半口气的日军用日语大骂他卑鄙、畜牲。

    小王听得懂日语这两个词，不过心里不以为意，战场是不讲武德的，有选择当然要用更方便的工具，可惜他身上只剩最后八颗毛瑟手枪弹，用完之后就只能拼刺刀了。

    没一会冲出来的日军就死干净了，国军大声喊杀着冲进楼里清扫最后的敌人。

    当最后一个日军大吼着：“天闹黑卡板载”引爆了手雷自尽后，这里的战斗总算结束了。

    活下来的国军自动开始打扫战场，这可是当兵捡洋捞的好机会。

    小王当然也在跟着捡尸，而且他的运气好的爆炸，只舔了一个包就找到了一小沓钞票，法币日币都有，第二具尸体身上更是翻到大洋！白花花的大概二十多块，标准的袁大头，那在手里哗啦哗啦的，一下子就吸引了好多目光。

    好在身边都是老排的人，共同奋战过关系都不错，虽然都一脸羡慕但也没说什么，继续努力在鬼子身上翻找，只可惜他们捡的尸都是穷鬼，没啥好东西。

    翻的第三具尸体到是挺寒颤，除了找到一块藏在袖子里面的金手表之外就没什么钱了。

    “我的亲娘欸！”

    当小王把那块金手表解下来拿到自己手里后，所有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凑过来看，都是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比起其他人渴望的表情，小王到是一脸淡定，自从醒来后，除了作战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贤者模式的状态，而且手表在他那个年代又不是新鲜玩样，而且随着智能手机推出后就沦落成夕阳产业。

    不过手里这个要真是金子的话那倒确实很值钱。

    找到这么多黄白之物，老弟兄们都感叹小王的好运气，按照国军的潜规则，见者有份，尤其是直属长官要第一个孝敬，至于财货分出去多少自己留多少那就看你这人懂不懂事了。

    如果心疼钱，不想分出去太多的话，那找东西的时候就尽量做的隐蔽点，不要露白，然后再结束之后赶紧找领导来个袖里乾坤。

    围着看金表的这些人就是这么干的。

    哪里像小王那样，跟炫耀似的往外掏东西，把钱拿的一点不避人。

    小王看着周围人的眼神，他虽然不知道国军的潜规则，但并非不谙世事，前世也是了解过不少民国风气，见面分一半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也没啥留恋，已经贤者心态的小王计算了一下手里的财物，啥话不说直接把金手表递给巴排长。

    巴排长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金子，面部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在看着小王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真猜不出对方在想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这份好处，伸手接过金手表，巴排长很老道的藏进衣服里，并没有戴手上的打算。

    小王送出手表后，接下来手里的现大洋一人两块的分出去。

    众人见小王如此懂规矩，都心安理得的收下好处，每人高兴的道一声：“小王兄弟仗义。”后，都每块大洋吹口气试试成色。

    分了钱，小王看着手里剩下的纸币和八块大洋，思考着这些东西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