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荆竹他们分别后，黄翊卿拉着李月河顺着街道两旁的人流，看路中的游行。

    各式各样的着装，曲调，新奇的乐器，舞蹈，一时间让人眼花缭乱。

    李月河一开始还会被新奇打动，看起来又兴奋又开心，可是过了没多久，就不想说什么话了，连表演也懒得看了，只是低垂着头。

    黄翊卿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表演，就像没有看到李月河的低落一样，丝毫不受影响地享受美食美景。

    不知走了多久，李月河心不在焉地吃下了多少东西。或许是食物塞满的腹腔的缘故，情绪上的低落也会退行几步。

    “翊卿兄……”

    “嗯，我在。”

    “翊卿兄……我……”

    李月河想说抱歉，想说都是因为自己才拖累大家，才害得黄翊卿不能去陈府。

    可是这样话，李月河说过太多太多次，尽管每一次都让李月河十分难受。可李月河更明白这样的话语太过于苍白和无用。

    黄翊卿看着这样的李月河，只是拍了拍李月河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不管是鼓励还是责备，其实对于李月河来说都太重了，言语本身就是很沉重的东西。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拍，反倒让李月河放松下来。

    于是，李月河努力对黄翊卿扯出一个微笑。黄翊卿抱之灿烂一笑，余光瞥见熟悉的打扮，问道。

    “哎！月河，你回头看看，那个好像是京城的戏班子？”

    李月河回头望去，四五人正抬着一个差不多能装得下两个七八岁孩子的木箱子。

    木箱子上，一个大大的“雅”字，字的四角各有一只金粉蝴蝶，这是京中有名的蝶雅班。

    “这班子脚程真快，我离京前才看了他家的戏。我这刚到南阳，没想到，他们也来了。”

    那几人抬着那木箱，走进巷子，跨过首家的门槛，不小心磕了一角，露出一把阔叶绿草。

    为首那人见状，大声呵斥其他几人，又隔着衣袖迅速地将绿草塞回木箱中。

    “那东西不会有什么猫腻吧？你看那小厮还真真是色厉内荏。”

    黄翊卿摇晃着折扇，和李月河随口说道。

    李月河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那几人一眼。黄翊卿没听到李月河的回答也不恼，只当他还不愿理会世事。

    可下一秒，李月河竟然拉着自己，走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李月河看着那几人，努力镇定神色，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们这是要……要”

    为首的小厮看着李月河这窝囊样，刚想伸手打发，就被黄翊卿拦住了。

    “小哥莫恼，我这二弟一向对曲艺爱得痴狂。一月前才在京中看过你们的演出，不成想如今在南阳也能遇到。着实是太激动了，这才说不出话来，想问问几位小哥，这是准备去哪演出？我兄弟二人好前去一睹风采。”

    “是为城东的陈员外府中的老夫人庆生。”

    “为了这个，我们整整马不停蹄地赶了一路，半点没歇息。”

    “是呀，是呀，我腿都要断了。”

    黄翊卿又客套几句后，就拉着李月河回客栈了。

    “怎么了，月河？那戏班子有问题吗？”

    李月河摇摇头，但过一会又小声说道：“我幼时曾在一杂书中看到过，那木箱中的绿草味道不仅容易招致蚁虫啃食乐器，还会令人声带受损。”

    “蝶雅班是几十年的大班了，不可能连这种事都不知道。月河，你会不会记错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记得我以前用一把绿草塞进葫芦笙里，害得整个葫芦笙都被白蚁吃的差不多了，我自己也唱不了歌，还被……”

    李月河突然就说不下去了，脑子一片空白。

    黄翊卿见状忍不住笑道：“月河，你不会真想起什么前世记忆了吧？你今天才第一次摸到葫芦笙，我可是一路跟着你，没哪只眼睛看到你摸到那草哈。”

    “可……可是，我脑子里真的有这个画面。”

    “好吧，那我们还真得去找找神婆，帮你看一下了。不过，话说回来，蝶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月河突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疯了一样跑出客栈去。

    黄翊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李月河。李月河直挺挺地站着，眼神有些呆滞。黄翊卿大着胆子，伸出手掌在李月河眼前晃了晃。

    李月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黄翊卿问道：“翊卿兄，你在干嘛啊？”

    “小祖宗，我在干嘛！？我都差点被你吓死了。你刚刚跟被鬼上身一样，突然跑出来。”

    “嗯？”

    “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我和你说我看到关于绿草的画面。最后是看到大火了，有点害怕，所以就跑出来了。”

    黄翊卿既无奈于李月河的不以为然，又担心他，着急地说道。“你那叫有点？算了算，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赶紧去哪个道观或者庙里看一下吧。你这个有点吓人啊。”

    “翊卿兄，我没事的，只是两个画面而已。而且我们得快点去陈府了。”

    “怎么了？你害怕陈府也被火烧？你不怕看到你父亲了？”

    说到李临清，李月河还是撇过头去，闷闷地回复道：“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也不希望他有事，哪怕只是可能。”

    “好吧，那就去陈府。现在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吃午饭。不过月河那个草和火有什么关系啊？”

    李月河深吸一口，仔细回忆，然后摇摇头说道：“画面已经模糊了，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那个草，再加上一段表演，会引火。”

    “没有点燃的话，草怎么会引火呢？会不会是这样的？表演的人弄了什么小的火种，撒的到处都是，乐器又被啃的差不多了，正好是火柴。”

    二人脑子一致闪过了蝶雅四角那金粉蝶。

    京中就曾有画舫的舞娘，行舞时抛洒闪粉，那粉中不知添加了什么，大风一吹，竟燃烧起来。所幸就在湖上，没有酿成大祸。

    至此，京中明令限制了闪粉的使用。这闪粉本就是外邦之物，本就昂贵稀缺。可在紧邻外邦的南阳，要想大量获取，只要有钱有门路，可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