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在历朝历代都是大罪，无论哪个后代王朝谋反都得诛族，更遑论本就严峻刑法的秦朝。

    哪怕刘季对律法不太精通，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谋反，始皇帝没有下令夷他三族就已经是开恩了，他没资格提什么条件。

    可是问题在于，刘季一直都不认为自己谋反啊，那都是被人陷害的，是赤裸裸的污蔑！

    他当即开口道：“罪民生为秦人，对陛下，对大秦忠心耿耿，民间所传造反一事纯属谣言，望陛下圣裁视听，罪民绝没有意图谋反之意！”

    嬴政听了冷冷一笑，开口说道：“你是否真的有意造反如今还重要吗？你的名声已经传遍天下，天下初定，人心不稳，你可知这会给大秦带来多大的麻烦？”

    刘季闻言沉默。

    事实正如始皇帝说的那样，到了现在他到底是真起义还是假起义已经不重要了，从未融合过的其他国家一直都不怎么服秦国的统治，民间还潜藏着不少贵族余孽期盼推翻秦国。

    只是因为战乱几百年，民心思定，百姓皆不想打仗，所以默默忍受。

    朝廷与六国百姓之间的平衡是脆弱的，甚至可以说是割裂的，嬴政所做的就是弥补这份割裂，促进全国的统一，这才是他所追求的大一统真正的意义所在。

    而现在，不管刘季造反之事是被泼脏水也好，还是真的也罢，只要事情传开，关东亦或是六国之地免不了出些乱子，虽动摇不了大秦的根基，但也是无妄之灾。

    这些惹出来的乱子自然会被嬴政算在刘季头上，若不是他瞎跑，哪会惹出这么多破事来。

    “你觉得你能担得起多大的罪过？”

    嬴政质问：“刘季，你莫非以为自己的命很值钱不成？你以为你的命，比这天下其他人的命更贵吗？”

    “……”

    刘季心中不服，他从没这么想过，一直以来，他所求的都只不过是活命而已，可现在人在屋檐下，自然始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出了刘季心中的不服，嬴政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跟上，在庭院里一边走一边开口。

    “刘季，你是否很疑惑，疑惑于为何朕似乎对你如此上心？”

    “不敢，罪民自知犯了欺君之罪，陛下厌恶罪民也是理所应当。”

    刘季说道。

    嬴政却摇了摇头：“这天下虫蠹之辈莫许多，朕又岂能不知，边县不谈，便是这咸阳城中也有不少，若见一个罚一个，那朕每天也不用做其他事了。”

    刘季没说话，静等始皇帝解释。

    后者所说正是他一直所想，之前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当自己走了霉运，正好撞见始皇帝心情不好，才摊上这么些事，现在看来，似乎别有隐情？

    嬴政微微抬头仰望天空，晚夏的季节已经降了许多温，微风拂过，让人感到一丝舒爽的凉意。

    他的眼神仿佛跨越了时空，看到十年之后大秦帝国崩塌的那一幕，缓缓道：“这世间玄奇奥妙之处，莫过于天命，天命加身者，便是一介小人物也能创下王图霸业。”

    刘季一脸懵，不知道始皇帝在说什么。

    “朕从前信命，认为朕与大秦天命加身，所以能扫平六国，一统天下。”

    嬴政转过头，看向刘季，而后平静道：“但当朕得知你的存在后，朕就不想再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