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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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咸猪手?交杯酒?

    明代服饰以色彩层次感强、饱和度高闻名遐迩,仿佛将一副壁画穿在了身上。

    这是与当时染料多种多样有关的,虽然郑和没有如哥伦布一样发现新大陆,却将东南亚逛了一遍,比葡萄牙人达伽马到达南印度早了93年。

    唐朝服饰的色彩饱和度也高,丝绸之路的兴盛让世界各地的染料和香料流通。

    在以前的花市关帝庙对面,有一个颜料商人开的会馆,不论是植物染料还是矿物的都能在这儿交易。

    高兴在燕京呆了快四年,还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哟,王总,好久不见了。”穿着民族服饰的手抓饭店老板一开口就是京腔。

    整个饭店的大厅都是西北风情的,舞台上还有人表演胡旋舞,拿着手鼓的表演者把乐器拍得山响,震得高兴耳朵都快聋了。

    正对门口二楼上挂着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得写着“宴四方”,一楼放着一张张圆桌子,几乎没有虚席。

    “我的包间还留着吗?”王珊珊问老板。

    “当然在啦,除了您没别人用过,楼上两位!”老板大声吆喝着,二楼戴着小白帽的伙计又重复了一遍,就跟古代“喧某某人觐见”似的。

    高兴跟着王珊珊熟门熟路得上了二楼。

    “姐,你常到这儿吃饭?”上楼途中高兴问道。

    “不常来。”王珊珊头也不回地说。

    等到了二楼,才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的人都是如蒙古包里一样席地而坐的,墙纸按照一年四季分为春搜,夏苗,秋猎,冬狩,每个包厢里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连走廊的灯上都是红黄二色的唐艺狩猎纹灯罩,栏杆上雕的都是扬蹄的骏马。

    伙计带着他们从二楼的“宴四方”牌匾后一个过道进去,那是个相对低调的包间,没有墙纸和地毯,看得出装饰有些古老,露出墙和菱形地砖,中央还放了一张桌子和条凳。

    “这里以前是我爸常带我来羊肉抓饭馆的,原来的老板已经搬走了,就剩下这点了。”王珊珊在看过了四周后又笑眯眯地看着他“弟弟,有喜欢吃的吗?”

    说实话,高兴已经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了。

    条凳不止一根,她非跟他坐一张凳子上,而且还靠地非常近。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不回答,王珊珊就自己点了菜,点完菜后伙计转身就走了。

    高兴看着那个伙计的背影消失,其实也想和他一起消失。

    这时王珊珊把手看似无意地放在他屁股后的凳沿上。

    “弟弟喝酒吗?”王珊珊眯着眼睛笑着问。

    “不喝!”高兴连忙拒绝。

    “那葡萄酒呢?”王珊珊问。

    “姐,葡萄酒也是酒。”高兴严肃地说。

    忽然听到她包里传来了铃声,是她手机响了。

    “等会儿,我们吃完饭就回去。”王珊珊对手机说,然后挂了电话。

    “就陪姐喝一杯。”王珊珊伸出一根做了美甲的手指。

    还不等高兴拒绝,伙计们已经鱼贯而入地带着菜上来了,“打头阵”的就是俩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美酒马上催……不对……

    “拿着吧。”在高兴因为诗兴大发而走神的功夫,王珊珊已经将一杯用夜光杯装的葡萄酒塞他手里,接着胳膊绕过他的胳膊,俩人来了个“交杯”。

    “这酒是这么喝的吗?”高兴一口闷了大半杯葡萄酒后惊讶地问。

    “你们小孩不是经常这么喝的么?”王珊珊困惑又无辜地看着他,活像她才是那小白兔。

    事实上高兴确实没有在外面喝过,一是不爱喝,二是因为没人跟他一起喝。

    “我爸死后就没人跟我来这儿吃饭了,你那杯子是他的。”王珊珊说“你不是学考古的么?这杯子是真古董还是假的?”

    高兴看着那杯子,传说夜光杯是取自祁连美玉做的,不过他实在没看见啥“夜光”。

    “我不是这个专业的。”高兴说完把剩下的那点葡萄酒都喝了,毕竟谁会和爸爸喝交杯酒呢?

    “别浪费。”王珊珊将他嘴角沾的那点葡萄酒用很“母爱”的方式擦了。

    “不要浪费。”

    不论是奶奶、爸爸、妈妈,在同桌吃饭的时候都会跟高兴那么说,他的碗里也从来不剩饭。

    他们那个地方,想开一片田不容易,过于艰苦的生活让许多年轻人选择离开,有出去打工的,也有和高兴这样考出来的。

    繁华的燕京让他明白这里很难有他的容身之地,有些东西他一辈子都无法拥有,于是他将书籍当成了他的避难所。

    有一个古希腊学者说,有一个匠神,这个神不是“无中生有”的那个,而是将杂乱无章的材料按照结构和顺序,创造出一个东西。

    比如一堆竹子和纸,它可以做成风筝,也可以做成灯笼,或者做成孔明灯飞上天去。

    “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王珊珊忽然问道。

    “还有一个弟弟,他要继承家业。”高兴说。

    “怎么不是你继承?”王珊珊问。

    高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更想到处去看看。

    “你弟弟肯吗?”王珊珊问“他不想出来看看山外的世界?”

    “他才10岁,想太多咯。”高兴笑嘻嘻地说。

    “弟弟总会长大的,你不怕他把属于你的都拿走?”

    “我爷爷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以后高高兴兴,健健康康,。”

    “你刚才说我好看,怎么个好看法?”

    高兴看着眼前这位快粘在他身上的姐姐,实在找不到刚才那种感觉。

    “说话呀你!”她气急败坏地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高兴低声说。

    王珊珊愣了一下。

    “你刚才看到我就想到这个?”她轻声问。

    “不然是什么,水立方?”高兴打趣道。

    “我哪儿看起来像水立方?”她虎着脸说。

    他觉得还是别接话地好,转头一看地上,一边说着不要浪费,一边点了那么多菜,两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他们的缘分不会太深,每日相见的人,习惯就会慢慢改变,别人说夫妻相,要么就是夫妻俩一起胖、一起瘦,因为两人的习惯已经不知不觉变得一样了。

    ‘珊珊’

    有一个声音仿若划破时空,在这个屋里回荡。

    “你听到了?”王珊珊看着四周说。

    高兴“觉得”自己听见了。

    “这就是我不常来的原因。”王珊珊很平静地用手指拿了块排骨吃“我好像特别容易惹上这种东西。”

    所以,他被那个怪东西给附身,“原因”在这儿?

    “这个包间是我让老板特意保留成我爸那阵的样式,哪怕要为此改变整个酒楼的装潢。”王珊珊一边吃排骨一边说“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是天海贸易的老总嘛。

    高兴有些不高兴地想着,拥有这么大餐厅的老板都怕她,何况是他这样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接下来她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有图谋啊?”王珊珊冷笑着“你有什么我好图的啊。”

    接着她把骨头丢了,站了起来,好像要离开,哪怕菜都没有吃几口。

    骨子里的节约精神让高兴想要说打包,可是一个直觉告诉他,如果他说了,这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王珊珊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是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