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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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竺与牡丹

    《明史·舆服志》曾云:天顺二年,定官民衣服不得用蟒龙、飞鱼、斗牛、大鹏、像生狮子、四宝相花、大西番莲、大云花样,并玄、黄、紫及玄色、黑、绿、柳黄、姜黄、明黄诸色。

    这里说的西番莲,其实就是欧洲的大丽花,又被称为西洋菊,常见于瓷器纹饰,多以缠枝、折枝形式出现。因其花朵如同牡丹,也代表富贵吉祥。

    高兴在穿上了王珊珊送给他的“飞鱼服”后照照镜子,她的眼光确实不错,暗红的妆花罗配上金色的西番莲攀枝纹,以至于他看上去像是个小王爷。

    不过“王爷”等会还要起驾,骑着“不会堵车的小摩托”,回租的居民楼,中途他可能还要去一趟信远斋排队买酸梅汤。

    燕京消费再高,他这点钱还是有的。

    穿上衣服后,他重新打开浴室的门,这一次他看到王珊珊正一个人抽烟。

    她打量了他的穿着,看不出她刚才失态的样子。

    “好看啊,就这么穿着吧。”王珊珊微笑着说。

    “40度啊,姐。”高兴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自己“出去不要半个小时就得中暑。”

    “你不出去不就好了。”王珊珊站了起来“过来陪姐睡一会儿。”

    他刚想提醒她刚说的话。

    “就陪我午睡,不干别的,你妈没陪你睡过午觉吗?”王珊珊说。

    高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就没法再拒绝了,看到他转头回来了,王珊珊把高跟鞋脱了,和小女孩一样雀跃地跪在床上。

    这个姿势,他很难不想歪……

    他扭过头去,跟木头似的躺在了大床的一边,王珊珊立刻就靠了过来,把他的胸膛当枕头。

    “不是说跟我妈一起睡吗?”他看着天花板说。

    “你妈长什么样?”王珊珊用手指在西番莲纹上勾勒着。

    “她年轻时挺漂亮。”高兴回忆着“后来干农活多了,就没那么漂亮了。”

    “你爸呢?”她继续拂过那些花瓣。

    “他基本上不在家。”高兴答道。

    “跟我爸一样。”王珊珊轻声说“所以我妈跟着别人跑了。”

    高兴不理解。

    一个因为婴儿奶粉入行当“倒爷”的男人会有多糟呢?

    “我爸说我长得幸好不随他,我跟我妈长得一模一样。”王珊珊的手跟灵蛇似的,朝着衣襟缝隙里钻,他马上抓住了那只“贼手”。

    她嘤咛了一声,挣扎着把手收回去了。

    “有人追她?”高兴问。

    “也不算追吧,就跟干柴烈火似的。”王珊珊坐起来,想要拿烟,被高兴制止了。

    “小孩不许抽烟。”他一本正经得说。

    王珊珊笑了,整个人扑在他怀里。

    “我妈爱唱歌,他们是在卡拉Ok里认识的。”

    “卡拉OK?”高兴问。

    “就是以前的KtV。”王珊珊解释道。

    “哦。”他了解了。

    “他们爱唱情歌,唱着唱着就真在一起了。”王珊珊说。

    “那人有钱吗?”高兴问。

    “我不知道,我后来再也没听说过他们俩,我就跟我爸相依为命,他把我带到燕京读书。”

    “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是……”

    “早拆啦,我爸爱带我去天坛玩,等他有钱了他就带我去迪士尼,但比起那个洋鬼子城堡,我还是更喜欢咱们的。”王珊珊发现他衣服上有个线头,尝试把它给弄断了。

    “你把现在的房子装修一下,买四合院太贵啦。”高兴劝道。

    她竖起上半身,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要是不买,怎么会遇上你呢?”她的手往下探“你行不行?”

    佛祖啊,阿难有难,你怎么还不来啊!

    求不来满天神佛帮忙,高兴选择“自救”,他坐了起来。

    “你是董博明的妈妈,你想想你是怎么看你妈的?”

    “所以呢?我就要一辈子这样了吗?”王珊珊忽然激动起来,不仅哭了,粉拳还往他身上雨点般落下。

    她要真狠心打,肯定会打得很疼。

    于是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亲了上去。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亲一个女人,他只感觉她嘴唇很软……然后她就不动了。

    听说接吻会窒息,她该不是窒息了吧?

    高兴把脸挪开,想看看她生死,却看到王珊珊憋笑的脸。

    “你……你不许笑!”他色厉内荏得警告着。

    他不说还好,王珊珊终于憋不住爆笑出声,以至于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像是肚子都笑痛了。

    她笑哭了总比刚才那样好,高兴索性让她慢慢笑。

    等她喘匀了气,她又重新攀上来,在他耳朵边低语。

    “你躺下,姐教你。”

    高兴没有听话,但他也没有立刻就走。

    “董博明今年几岁?”他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看我打不打得过他。”

    王珊珊可能真的觉得他没救了,重新躺在了床上,背对着他。

    高兴又躺下了,这才是妈和孩子午睡该有的姿势。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王珊珊背对着他哀怨地说。

    “这是原则问题。”高兴平静得说“人这一辈子都有必须坚守的东西,你听说过九字真言吗?”

    “那是什么东西?”王珊珊侧过来问。

    高兴抓起她的手。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他一边念真言一边捏着王珊珊的手,掐出对应的手印。

    “你看电视剧里官兵的补子上有个‘勇’对吧?能不临阵脱逃需要勇,勇是剑尖,没有开锋的剑你见过吗?”

    “就跟公园里练剑的大爷用的那种一样?”王珊珊问。

    高兴可不敢低看“朝阳群众”。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她呵呵笑着,头靠着他的肩膀。

    “给我念首诗吧,别跟我扯水立方。”

    高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兄弟”,这种情况下他念个鬼的诗词歌赋。

    于是他念起了太上老君常清静经。

    王珊珊也不是真的在意他念的什么内容,他念着念着,就感觉她呼吸平缓了。

    等确定她真睡着了,高兴离开了她的房间,蹑手蹑脚地走了。

    等会儿还是打车去买冰镇酸梅汤吧,要不然真的要热死。

    在关上房门的瞬间他想着,接着朝电梯走去。

    没想到他在电梯口遇到了小李,他朝着高兴一甩头,示意他跟上。

    高兴回头看了眼王珊珊的房间,然后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