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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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打人的天棒

    “小赤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高兴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卫生间外的走廊上说。

    这个声音他听起来很耳熟,虽然他们总共也就说过几句话。

    无为板鸭的卫生间是和国贸共用的,餐厅里禁烟,想抽烟就要到卫生间外的这个垃圾桶边抽,此时那个卖米醋的徐公子正背对着高兴打电话。

    刚才餐厅里那个翩翩公子不见了,他就跟小流氓似的撇腿站着,哪怕穿着名牌也流里流气。

    “我晓得啦,王珊珊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东西,我又不是为她生气。”徐公子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灰抖进烟灰缸里“死穷酸得意地很,还敢跟我握手,不说了啊,我挂了,我要去卫生间把手洗一洗。”

    徐公子刚把电话一挂,转身就看到了高兴。

    他一点没有在背后说人闲话被人撞见的窘迫,反而朝着高兴轻蔑一笑,然后朝着卫生间走去,路过高兴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高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背景音是商场里播放的音乐声。

    所谓的轻视就是如此,要怎么善用呢?

    这时理智告诉他,该用脑子思考,然而,他却尾随徐公子进了卫生间,他果然在洗手。

    他并没有继续挑衅高兴,又或者不知道他进来了,撅着他那张漂亮地和女人一样的嘴吹口哨。

    这声音像是唤醒了沉睡在高兴身体里的某样东西,它正在不断变大、膨胀,甚至到了要吞噬他的地步。

    他又听到了咏佛声,却觉得它很遥远,远到他根本听不见似的。

    接着他听到了狂笑声。

    在一闪一闪的,如同迪厅的光线中,徐公子拿着一瓶酒,正试图灌一个女生酒,他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却能感觉她在摇头拒绝。

    接着卫生间的灯也开始一闪一闪的了,徐公子抬头看了天花板,若有所觉般朝着门口看去,发现高兴站在那儿,他仿佛看到鬼一样往后退了半步。

    “你……你要干什么!”徐公子浑身颤抖着说。

    高兴往卫生间隔断里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只有他和徐公子两个,于是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你……把门打开。”徐公子色厉内荏地说。

    高兴从头到脚将徐公子打量了一遍,他虽然举起双拳,一副准备打架的样子,可是下盘根本不稳,只是个花架子。

    赢这种人胜之不武,可偏偏就是这种人管不住自己的嘴。

    口业是正常人最容易犯的,一个人的命运好不好说简单点是看他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或者说,有没有那么倒霉,被对方听见。

    高兴有点同情徐公子,真的,他那张漂亮的小嘴里以后要没有牙齿了。

    可能是觉得被轻视了,又或者是想绕过高兴夺门而出,徐公子率先朝着他冲了过来,却不想踩着了地上的水,脚滑了。

    高兴轻而易举地闪开,随手抄起了门后放着的拖把,举着它就朝着徐公子的后背劈了下去。

    土方在成为新选组成员前是卖药郎,他不像浪人没有职业,虽然是个比较低贱的职业,这种游医经常被当作骗子。

    因为略通医术,所以他知道打人的时候打哪里不会打死,还让人无比痛苦。

    可惜那把拖把只是用朽木做的,轻而易举就被打断了,高兴看着被打趴在地上的徐公子,他吃痛得翻过身,一只手下意识地想要碰触挨揍的地方。

    打狼的时候记得一件事,它们是一种记仇的动物,如果只是轻惩它们会想着如何报复或怎么赢回来,所以要打到它们看到人就夹着尾巴逃跑的程度。

    高兴觉得自己的手被一股寒气包裹着,接着就朝着徐公子的脸招呼。

    感觉到拳风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了,也因此这一拳打到了地板上,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坑。

    徐公子惊惧得看着高兴,手脚并用得在洗手间里爬行。

    高兴跟在他的后头,徐公子裤裆湿了,黄色的液体在雪白的瓷砖上非常显眼,估计等会儿打扫的阿姨会抱怨又是谁不好好撒尿。

    高兴等了一会儿,等到没有黄色的液体流出了,他才迈着大步走到了徐公子的身后。

    “不……不要杀我。”徐公子畏惧得说,眼泪鼻涕一起流。

    他这样子狼狈极了,看起来有点可怜,就在高兴有心放过他的时候,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安达将一根棍子交给了他。

    “监控处理好了。”东子对高兴说“动手吧,高先生。”

    这时高兴又听到了六字真言,它很响亮。

    “你记住一件事。”高兴很平缓得对徐公子说“我也可以把你打残废,或者你一辈子记得这一顿打,如果我再听见你在背后说什么。”

    “你……你要怎么样?”徐公子很久没有听说高兴要怎么处理他,顿时壮起了胆子。

    东子也在一旁看着。

    他想起了英国人写的一本书,如果惩罚一个人,惩罚得过了头,那么别人会觉得这个实施惩罚的人惩罚了无辜的人。又或者如袁崇焕一样,最后真相大白,判罚他的崇祯成了错的那个。

    “你妈妈,会很伤心。”高兴轻柔地说“她应该很漂亮,对吗?”

    徐公子的眼神变了。

    “你不许动她。”徐公子说着,瘫软的身体中忽然有了力气,想要扑倒高兴跟他拼命,被东子一脚给踩着了。

    “我们不对女人动手,这是规矩。”高兴将棍棒拿在手里“畜生是畜生,人是人,畜生干的事人不干。”

    徐公子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法官的宣判。

    “你要记得这点,你妈想生的是人,不是畜生。你是她的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想她得善报还是恶报?”高兴问徐公子。

    徐公子痛苦地看着他。

    这很好,他晓得什么是痛了。

    “大唐西域记里说,王若杀我,我之与王俱堕恶道,咱们往善道上走行吗?”高兴问,将棍棒给了东子,然后再一次朝着徐公子伸出手。

    徐公子不知道想什么,过了很久才抓着高兴的手站起来,只是他看起来更像是个犯了错的学生,在他面前一直低着头。

    “你若堕入恶道,自有恶报等着你,你下次遇到的人可不是我这样的了。”高兴说完,拍了拍徐公子和女孩一样嫩的脸颊,接着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等他走出卫生间,发现所有保镖都在门口等着,像是他不是去解手,而是去登基。

    “小姑爷。”所有人一起鞠躬喊道,将路过的人给吓了一跳。

    “擦一下手吧。”小李将一张湿纸巾递给他。

    高兴接过了它,擦了擦手,就像他将觉性发的传单,那样随手丢尽了垃圾桶里。

    “下午去哪儿?”小李问。

    “美院。”高兴回答。

    小李没有发出质疑的声音,然后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乘坐电动扶梯离开了国贸。

    “土……”

    他听到身后有人说,没听清说的是什么。

    有时候好耳力真是一种麻烦。

    俗语说眼不见心不烦……

    古训是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心不念不烦,情不深自忘。

    他又听见咏佛声了,不过这次是他脑海里自己回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