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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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蟾宫折桂

    “倒、倒、倒……”

    高兴在王珊珊的指示下学怎么倒车。

    以前他想过考驾照,但是后来一想不买车就用不着,也就没和其他人一起考了。其实就算不买车,租车开也同样需要驾照,他完全可以到了西北后再租车,而不用从燕京开车过去。

    据说学车还是最好用手动挡的,拉手刹、松离合,一气呵成。

    等完成这一切,高兴浑身才放松,幸好没有出差错。

    然而等他把车停好了,打开车门下去,想和王珊珊“邀功”,她的脸色让他一下子知道自己不知道哪出错了,现在母老虎正在发威呢,但问题是上车之前挺好的,她还挺高兴教他开车。

    “姐,怎么了?”高兴抓着王珊珊的手问。

    “不关你的事。”珊珊轻柔地对他说。

    “那你什么事不开心?”高兴问。

    过了一会儿后她说“是徐麟麟的事,他被何老板扣了,对吗?”

    高兴松开手“对。”

    “他知道去的后果还是去了?”王珊珊问。

    “去了,我跟他说如果他以后不想连累他阿爸……”

    “我不管你这个,知道你和徐麟麟关系的人不多,耗子就在这些人里,我刚才在想这个。”王珊珊打断了高兴“剩下的事姐知道怎么处理,你……”

    高兴摇头。

    “上次和宋叔叔一起吃饭,他问我以后怎么带咱爸留下的队伍,我心里有数。”

    王珊珊惊讶地上下打量着他,好像不相信他有这本事似的。

    高兴则牵着她的手,回俱乐部吃饭了。

    团建就是要自己做饭,他们到的时候桌上的菜都基本上就已经摆齐了,比不上天海盛宴那么豪华,胜在全是员工和家属做的家常菜,不论是味道还是气氛都很温馨。

    今天是团建最后一天,为了庆祝一切顺利完成,有人还开了香槟。

    看到这一幕高兴有点后悔没把徐麟麟叫来了,于是他打了电话过去。

    “你们团建和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徐麟麟毫不迟疑地拒绝了高兴的邀请。

    “你在哪儿呢?”高兴有些不高兴地说,害怕他又和狐朋狗友在一起了。

    “图书馆。”徐麟麟略显傲慢地说“里面禁止喧哗,我挂了。”

    高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怎么了?徐麟麟来不来?”王珊珊问。

    “他说他在图书馆里。”高兴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坐在刚才的位置。

    “那你刚才是什么表情?”王珊珊问。

    “啥表情?”

    “像是听说了天方夜谭一样。”王珊珊回答“徐麟麟看书不挺正常的?”

    “我一直在琢磨,他是怎么认识钱彬那样的人。”高兴提起这个就来气“一安针孔摄像头的……”

    “你是他爸啊,关你那么多事。”王珊珊打断了他,然后他们俩一起在别人载歌载舞欢庆的时候满腹心事。

    群龙无首很容易被理解为没有统领,无法统一行动,代表一种混乱的状态。

    同时群龙无首也代表群德群性,把周经理那样的博士后请到上次那种场合,哪怕以后徐麟麟的阿爸再用人情关系他都不会去了,钱彬去其实还派上了大用场。

    变通嘛,但他一想到徐麟麟曾追求过珊珊,而且还认识安针孔摄像头的,他就浑身不舒服。

    “珊珊,宋叔叔叫你。”这时董博文在他们身后说。

    珊珊还没来得及走,所有人也都没有想到,但高兴开口了。

    “你喊错了,她是你六伯母,辈分不能乱。”

    场面登时跟结冰了似的。

    然后珊珊走了,董博文走到另一边,只有高兴一个人坐在那儿。

    大概十分钟后,珊珊重新坐了回来。

    “宋叔叔说以后家法归你管。”王珊珊喝了一大口啤酒,下一秒就和其他员工有说有笑了。

    高兴还是不相信,安达里居然有人出卖他。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没理麻清楚,洪门致公堂类似于以前的衙门,但是和衙门不同的是那里相信的是信义,而不是“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他才22岁就沾手这些很郁闷,但他总不能还让女人去管这些……

    这时他感觉到一个视线,发现王珊珊正盯着他诡异地笑着。

    “干嘛?”

    “刚才在想什么?”王珊珊用高脚杯喝了一口香槟。

    “没什么。”高兴若无其事得说。

    珊珊将酒杯放下了,两只胳膊挂在他的胳膊上,脑袋靠着他肩膀,像是要睡着了一样闭上眼睛。

    这一幕刚好被董博文看到了,他若无其事得转过头,和别人玩飞盘。

    董博文和那高贵的董明辉不同,他会和同部门的人一起吃大盘鸡,一起准备团建食物,他完全融入了普通人之中,这可能和他的留学经验有关。

    在《独立宣言》中有这样一句话:诸如生而平等独立、由这种平等的出身,他们得到了与生俱来的、不可转让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的保全、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些真理是自明的。

    “你在想什么?”珊珊陶醉般问。

    “在想独立宣言。”高兴回答。

    “想那干嘛?”她昏昏欲睡得说,果然她就是那种吃饱了就要睡觉的体质,才在酒楼上面有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里有没有摄像头你检查过吗?”

    “哪个房间?”

    “你就没检查过,有没有人在你在前门宴客那儿的客房里安装摄像头?”高兴问。

    “谁敢往我房里放摄像头?”王珊珊站了起来,“威虎山”气势凶了一点,周围又静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高兴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得说“老子见着你,不是鬼都不怕了吗?”

    母老虎瞪了眼桌上其余人,他们统统把视线都转走了,她酝酿了一会儿后说“高兴,我告诉你,你以前还不是和何家辉处不来,你现在还不是在叫他大佬了?你觉得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时势。”高兴想了一会儿后说。

    “你也不要看不起那个装针孔摄像头的,如果不是徐麟麟把他带去,你要怎么回答宋叔叔你的工作进度?他很高兴你在那里装了摄像头,还说你把这个事情做得好,口说无凭,有视频还可以做证据。”高兴正要反驳,王珊珊又道“你说你要当孟尝君的,现在怎么又嫌弃鸡鸣狗盗?”

    被徐麟麟笑称可以去写剧本的高兴说不出还嘴的话来。

    “跟我过来!”母老虎对“乘龙快婿”命令道,一点都不给他在外人面前留面子。

    可是他还是跟上去了,不是因为他怕她,而是她说得有点道理。

    “乘龙快婿,乘个der的快婿。”他低声嘟囔着,远远地跟在王珊珊身后。

    在国图看门老头杨宇爱听的京剧中有这样一个故事,在仁宗年间有一个盲眼的李氏,她带着一个名为梅娘的义女在乡下生活,她们靠卖菜生活,李氏总是自称“哀家”。

    一开始梅娘以为李氏的脑子瓦特了,其实李氏是真宗的妃子,被当时的刘皇妃如今的太后“狸猫换太子”,从此以后被打入冷宫。

    然而刘皇妃还是想斩草除根,李氏通过转疯卖傻才死里逃脱,而郭槐则是刘太后宠信的宦官,同时也是他在整个案件中害死了不少无辜的性命。

    后来郭槐被包拯关入大牢,但他却死不认罪。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

    郭槐自知罪孽深重,已经不求自己能有好结果,他只念着对刘皇妃的忠诚才不愿招供的,每日他都会梦见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于是包拯将计就计,在某个夜里在监牢里加班阴曹地府,包拯自己扮演十殿阎罗,吓得魂飞魄散的郭槐立马招供,并画押签字。

    在阿美利加证据法的取证过程中,如果证据来源是非法的,那么基于这些非法证据获得的任何后续证据也是不可采信的,当然包拯假冒阎罗,让郭槐签字画押的“口供”也是非法的。

    “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要那么做?”宋老头躺在一张罗汉床上,手里摇着蒲扇。

    “因为那是白道的做法。”高兴站在罗汉床边弓腰驼背地说“法庭上有律师和法官。”

    “那我们这里呢?”宋老头问。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需要别人告诉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高兴回答“又或者如赵高那样指着鹿,说那是一头马。”

    “听到了吗?珊珊。”宋老头对王珊珊说。

    “听到了,叔叔。”王珊珊坐在罗汉床对面“我对高兴掌家法没有意见。”

    “那你们过来干什么?”宋树人问。

    王珊珊一双杏眼跟扫描仪一样从高兴身上扫过。

    “他居然都敢瞧不起人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瘪三样。”王珊珊冷笑着说“你以为你鱼跃龙门了,是不是?”

    高兴含着恨意看着她。

    “你也有被困浅滩的时候,你不想着帮别人脱困,还在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等那狗日的在你房间里装了针孔摄像机,把你的视频发网上去,我看你还帮不帮他这么说!”高兴用洪亮的声音朝着她说“你不要以为……”

    “你确实马虎了,珊珊。”宋树人在一旁说道。

    “你不要以为你在这里辩赢了你就真的赢了。”高兴又把声音调回正常音量“得道者多助,失道寡助,我不是看到什么烂鱼烂虾都要帮他脱困的。”

    珊珊又一次打量了他。

    “那你觉得,卖刀的也要为有人买了他的刀杀人而负责吗?”王珊珊问“刀就是刀,它没有好坏,它的用途取决于用它的人,那个风力发电机还不是好东西,一样被人用来谋取不义之财了。”

    她说得还是有点道理……

    “这些高科技的东西我搞不懂咯。”就在高兴想着怎么驳她的时候,宋老头说“连视频电话会议都是博文弄的。”

    “他一个高材生要是都弄不懂这些,毕业证可以拿去烧猪蹄。”高兴冷冷地说“那叫什么高科技?”

    “你懂什么高科技?”珊珊反问道,听口气是在维护董博文?

    “你和他亲梅竹马吗?”高兴也冷声说。

    “不要吵了。”宋老头皱着眉挥手“要吵出去吵。”

    高兴头也不回地出去了,他懒得管王珊珊会不会跟上。

    可是等他真的到了门口,发现那婆娘还在罗汉床上坐着的时候忍不住高喊。

    “不要打扰宋叔叔休息。”

    她这才扭着水蛇腰,不甘不愿地跟了过来。

    走到跟前了,他才发现她戴了那个金桂步摇。

    “好不好看啊?”她又对他美眸传情地笑了。

    “盗亦有道。”高兴无奈又无能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王珊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具一样,拉着他的胳膊跑到黑咕隆咚角落里了。

    “小心监控。”高兴在她心急火燎解他衣服的时候提醒着。

    然后她就不解他衣服了,改亲他的嘴,他扭头躲开了。

    “干什么?嫌弃我嘴脏了?”王珊珊不耐烦且凶悍地说。

    “我在想还欠你一把团扇。”他窝囊地说“你上次找我要,我都没给你做。”

    本来王珊珊就跟他差不多高,根本不需要踮起脚勾住他脖子,现在她松开了,然后她很有淑女气质地站着。

    “你要送我什么样的扇子?”她用那双勾魂的眼睛凝视着他。

    “你真的要我喜欢的,不是你喜欢的?”高兴问。

    “只要你不给我武松打虎的图案就行。”她扭捏地撅嘴说。

    幸亏她还有这点自知之明。

    高兴很阿Q式的想着,气都顺了。

    接着他就看到了王珊珊身后的墙,上面有斑驳的植物剪影。

    然后他又看着眼前的美女,想着她穿着清代汉服,手拿李清照暴打他的场面。

    团扇打人应该没那么疼。

    “谢谢你,珊珊,真的谢谢你。”高兴低着头说“我最近有点分不清自己是狸猫还是太子了。”

    “谁跟你说你分不清了?”珊珊睁着大眼睛,以仰视的视角看着他“你只是忘了盗拓的故事罢了,不用我提醒,你自己想起来了。”

    “我真的想带你去西域,真的想。”高兴说。

    “我也愿意跟你去,你不带我去嘛。”她抱怨着。

    高兴不晓得什么力量阻止他那么做,但还是觉得,这一次绝对不能带她去。

    于是他伸出手,搂住了美人,一起看晓风残月。

    “过了中秋节再去嘛,反正也不差这几天了。”王珊珊如歌姬一样在他耳边说。

    “我当时看起来像个什么样的烂鱼烂虾?”高兴问。

    “全身都被捆起来了,但眼睛很亮,好像还想挣脱。”王珊珊嚅嗫着“我不过是帮你松了绑而已。”

    现在他感觉到她又帮他“松绑”了,但他也不再挣扎了。

    后来他一想还有个地方肯定比这个角落好,于是在趁着无人发现前,牵着她的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