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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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覆水难收

    少年动念平恩怨,恩怨流水斩难断。

    且说阿敬昏迷之后,便是半梦半醒,只听见耳边不停地絮叨之声,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是清楚这应该是太真的声音,可是一转念,便又忘记了太真在自己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自己分不清过了多长的时间,只觉得太真许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心中温暖,身体的疼痛也慢慢地减轻,忽的感觉眼前有一亮光好生刺眼,逼得阿敬缓缓地将眼睛睁开。

    只是一清醒,全身上下的疼痛便袭转而来,阿敬张大嘴巴,想要大叫一声,但却没有力气。

    阿敬只好努力地吸着气,不一会鼻中传来熟悉的香气,阿敬清楚这边是太真之味,想要转头朝着寻找。仅仅是一个如此之小的动作,便疼的要了阿敬半条性命。不过这疼倒是值得的,自己看到太真趴在自己的床前,沉沉地睡着,一脸可人模样,一见这些,阿敬哪怕多少疼痛都会被这温情洗掉。

    阿敬看着笑着,许是笑声吵醒了太真,太真微微抬头便见阿敬苏醒,脸上飘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又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态度,严肃地骂道:“你这厮好生有本事,竟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这档事情。”

    “阿真是要怪罪我吗?”听太真这么一讲,阿敬也才反应过来这次是自己闯的祸,哪还有什么心思享受劫后余生。

    “你可知你这般行为便是小人行径,与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有什么区别?”

    “可那杜慈先前的行为不跟强盗没有区别吗?”

    “那你怎知杜慈不会交付钱财?”见阿敬还在还嘴,太真也不再客气。

    也是这么一句话,压得阿敬不知道该如何回击。的确,如今自己在杜慈没有明确表示不会交出钱财之前,便与阿狌一起将杜慈的修为废了,是真的找不到任何借口为自己开脱。

    既然如此,阿敬索性便将嘴巴闭上了。

    “你可知晓自己过错?”

    “知晓了。”阿敬说道,只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又是让太真叹了一口气。

    “为我出头当真如此重要吗?让你变得是非不分?”太真此话像是失望,令阿敬心中生起惧怕。

    “阿真若是以后不想我这般替你出头,我便不出了。”

    “混账!难道你做出如此行为,反而是我的不是吗?”太真听阿敬说话态度,心中比起阿敬更是不舒服,竟不顾形象地反问道。

    阿敬自是听出了太真话中言语不同以往,心中也知晓如今太真当真动了怒,但不知为何,嘴比真心快,接着说道:“若不是阿真你平常总是处处忍让,我不是害怕杜慈以后找你麻烦吗?不然,我也不会。”

    咽了咽口水,见到太真惊讶神情,趁着这个机会,阿敬便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全说了:“我也不是想着废掉杜慈修为,还得你一个清净吗?”

    阿敬越说越是没有了底气,这话听得阿真艴然不悦,沉默片刻,那眼中那流水一般的眼眸变得严厉陌生:“你当真不觉得此事是你的过错?”

    “知道。”阿敬偏过头去,不愿看向太真。

    “你既然知道是你的过错,为何口中却停不下诉说为了我?好似这龌龊之事是我指使你的一般?”

    “阿真,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太真语气之中尽是苦楚,这般阿敬当然是听个真切,刚想解释什么,却被太真拦下:“昨日之言,你可曾记得?做事之后,莫要计较后果,我也只是想让你认清错误罢了,并无责怪你的意思。”

    “阿真……”此番话听在阿敬的耳中毫无缓和之意,语气之下尽是陌生失望之意,惊得阿敬想要起身诉说心中所想,但这身体此时尽给自己拖后腿。

    阿敬心中干着急,却见太真收敛了脸上失落怒颜,接着说道:“你可是修士?”

    “不是。此乃何意?”

    “既然如此,你又有何身份用这废掉他人修为的方式为我换得清净。当真觉得,杜慈若是没了修为,不会派师弟找我麻烦吗?”

    阿敬答不上来。

    “到时他门派师弟寻我麻烦,以你现在实力,如何护我啊?”

    阿敬默然。

    “这也回答不上,那里也回答不上,阿敬,你做此事之时,心中可为的不是我啊,而是心中那恩怨,那一己之私,莫要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了。”

    “阿真,我……”

    阿敬终是听出太真话中意思,如何刻薄地将阿敬心思扒个精光。此话一出,太真心中便将阿敬当做了陌生人,阿敬还想挽留,却被太真一句话语打断:“倘若依俗世规矩,你之所为,我便能怪罪于你,但倘若按照修世规矩,那我便怪你不得。”

    阿敬一听,眼神之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心中自念还有转机,于是慌得问道:“修世是何规矩?”

    太真不答,反是问道:“你知杜慈如今如何?”

    阿敬摇了摇头。

    “本来杜慈单单不尊师命这一条,便能让青丘大师将其赶下山去,但你既然承认是你的过错,我与青丘大师便想办法治好了杜慈的修为。”

    “这就既往不咎了?”

    阿敬一听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太真却未有多少反应,反是接着说道:“若是继续怪罪,杜慈可会交出那箭毒解药?”

    阿敬不发一语,太真仅是看了阿敬一眼,便就转过头去,不愿看向阿敬。

    “我与青丘大师有约,半个月之后,你与杜慈擂台比试,既决胜负又决生死。”

    “为何我要与杜慈那厮比试?”

    “这便是修世规矩!弟子恩怨擂台消,哪方身死便是哪方无能,若是你当真清白,我自不会同意……”太真一提身死之事,情绪便越发激动,刚想破口而出什么,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竟又咽了下去。

    “抱歉,阿真……”方才确实是自己激动了些,自己昏迷几日,太真便为自己忙了几日,一回想这些,阿敬真是觉得方才惹怒太真的自己真是混账。

    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已经伤了太真之心,任凭阿敬绞尽脑汁,在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太真一看阿敬脸中后悔委屈之情,终是不忍,在阿敬床边缓缓坐下,随后摸了摸阿敬的手,见阿敬的手掌有了温度,脸上阴霾一扫,笑了笑,接着说道:“你重伤未愈,需要半月调养,其间我自不能教你修世之法,若是你与杜慈比武能够活下来,想入修世,便回鹿蜀山找我。”

    “但倘若你不想跨入修世,那我便依尘世之法处置你。”太真一说,越是将脸沉下,补充道。

    “阿真想要如何处置?”阿敬问道。

    “我虽不才,但身边也容不下宵小之辈,我会于你银两,之后我们便恩断义绝。”

    太真说得决绝,阿敬却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离开太真之日,而且会是以这种方式。

    一时间,阿敬也没了主意,自己如今尚且不解俗世,更何谈如何懂得修世?

    但阿敬心中亦是惧怕,惧怕自己离开太真之日,想了想,便做出了决定。

    只是阿敬刚想要将心中所想说出,嘴唇却被太真抵住:“我不愿你入修世,修世如同泥沼一般,你如今心性未确,恐怕会陷入其中。”

    阿敬微张双嘴,刚想说话,却又被太真拦下:“我在床头留了些银两,这些日子你先暂住青丘门静养,青丘大师在你门前下了结界,只能出不能进,你不用担心门派弟子对你下手,若是你不想比武,你便拿着这些银两闯荡俗世,在震泽城中那万花堂掌柜已经被我打点,他会带你离开扬州。”

    “俗世之中精彩之事如那滔水一般,只得流连忘返,自那时你也能将我忘了。”

    说罢,太真又是仔细端详阿敬一眼,随后嘴唇一抿,狠下心来,起身而去。

    “阿真!”阿敬用尽力气,想要起身去追,却感觉全身上下酸痛,只能看着太真与自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