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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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速之客

    为首之人却不下马,纵马径向酒席间行去。陆饮溪刚从内堂取好兵刃,见来人已至,当即施展轻功纵跃而起,落于马前,抱拳道:“今日尊师七十大寿,阁下光降,还请下马饮一杯薄酒,再赶路也不迟。”却不料为首之人只轻蔑一哼,更不答话,身后那酒糟鼻听出了陆饮溪言外之意,是想叫他们喝完酒便离开,不得旁生枝节。酒糟鼻大怒道:“喝你娘的薄酒,老子打家劫舍十来年,倒是头一回遇见你这不长眼的东西,一杯酒就想打发了本大爷。”陆饮溪喝道:“原来是绿林好汉,我们这穷僻山村,可没有金银细软,三位好汉,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为首之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有人打家劫舍为钱财,有人奸淫掳掠为美色,我们三人不同,我们只为草菅人命而来。”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几个反应迅速的老者,连忙将村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孩童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江自流年纪尚小,弄不明白这几人来意,还瞪着大眼睛乐呵呵地望着这三人,混以为他们也是来喝水无涯寿酒的吧。

    这人话刚说完,便长矛一挺,径向陆饮溪胸口刺去,来势劲急,陆饮溪只好往后急撤一步,转身拔剑,使出一招“鸣鞭走马”,想要以巧力粘住对方矛头,将来人拖下马来。岂知两兵相接,只觉一股浑厚且锐利的劲力自剑身直透手臂,震得陆饮溪虎口迸裂,鲜血直流。长剑当即脱手,竟听得“叮叮叮”的声音,原来剑刃已碎的七零八落,掉了满地。

    江荆溪见大师兄败下阵来,急忙闪身护到他身前,右手舞剑,挽出个剑花,护住周身向后退去,见那手提怪矛之人不再挺矛刺来,心下稍安。

    蓦地里,破空之声骤响,只见一雕翎狼牙箭以流星赶月之势疾飞而来,啪的一声已钉入土墙,箭身直没入寸许,箭尾兀自颤动,余势不衰。却见江荆溪同样长剑脱手,右手掌心陡现一个血窟窿,正是被那女子暗箭所伤。

    宋荷溪连忙撕下裙边,为丈夫裹伤止血。完事后恶狠狠地盯了那射箭女子两眼,嘴里窸窸窣窣咒骂了几句。

    只转瞬之间村中会武功的三人,已有两人败下阵来。村民虽见来人狠恶,却无一退缩,甚至有人张口大骂道:“打哪儿来的蛮横玩意儿,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你这姑娘怎得暗地里放箭,好不要脸,不讲武德,多行不义必自毙。”“仗着些三脚猫功夫,胡乱欺负人,早晚要栽大跟头。”陆饮溪师兄弟二人听村民骂来人是三脚猫功夫,心里好生惭愧,如果对方的功夫是三脚猫,那他们岂不是成了无脚猫了。

    那酒糟鼻矮胖子,听到村民叫骂,气得哇哇乱叫,当即翻身下马,挥舞着锯齿长刀,冲向人群,口中大叫着:“今日就让你们这群乡野村夫见识下什么是不分青红皂白,什么是三脚猫功夫。”其势犹如狼入羊群,若不制止,村民必遭大殃。

    蓦地里一抹红影闪过,见一人跃至酒糟鼻身后,右掌已搭在酒糟鼻右肩上,只小臂微微一振,似有泰山压顶的劲力一般,直将酒糟鼻压得双膝跪地,站不起身来。酒糟鼻破口大骂:“奶奶的,是哪个小杂碎,竟敢背后偷袭本大爷?”待要扭头查看来人是谁,“啪”的一声,一个大耳括子呼在右脸上,直呼得酒糟鼻右耳嗡嗡作响,他仍不肯罢休,又从左边扭头查看,刚扭到一半,“啪”的一声,左脸又吃了老大一个耳括子。结结实实挨了两个耳括子,都没看清来人是谁,直气得酒糟鼻捶胸拍地,却又无可奈何。

    来人正是身穿大红寿袍的水无涯,见徒儿败下阵来,酒糟鼻又意欲对村民大开杀戒,只得亲自出马将其拦下,不料此人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便顺势以大耳括子将其教训。

    水无涯松开酒糟鼻右肩,在其背上筋缩穴位上伸指一点,酒糟鼻便全身瘫软而倒,一动不动,只剩嘴里嘟嘟囔囔。筋缩穴乃人体督脉上穴位,在中枢、至阳穴位之间,位于第九胸椎棘突下凹陷处,重力击打,可令人抽搐瘫软。

    水无涯转身向那手提怪矛之人拱了拱手,道:“老朽姓水名无涯,敢问阁下的万儿。”水无涯早已辨识出此人乃三人中为首之人,他心知自己年事已高,禁不起鏖战,遂简单制住酒糟鼻后,便将矛头对准此人,所谓擒贼先擒王,水无涯自然是深谙此理。

    手提怪矛之人眼见水无涯适才制服酒糟鼻这几下,兔起鹘落,武功精湛,更是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向水无涯抱拳道:“在下陆向东。”转头又向那女子说道:“花容,我与老前辈单打独斗,你在一旁掠阵,不得插手。”

    女子闻言,点头示意。水无涯起初还担心那女子突施冷箭,听闻此节,倒觉得这群贼寇略具武德,心下稍安,更多了两成获胜的把握。

    陆向东向水无涯抱拳道:“请亮兵刃罢,水前辈。”水无涯反问道:“老朽眼拙,敢问阁下手中兵刃可是于客心前辈所铸的玄烛长矛?”见水无涯竟识得此矛,陆向东反倒略显客气说道:“先生慧眼,见多识广,此矛正是当年兵匠圣手于客心所铸的玄烛长矛。”

    水无涯袍袖一抖,微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可没有兵刃能与阁下手中神兵匹敌,今日不得已,便只好以这幅血肉之躯一试。”

    陆向东抱拳道:“承让了!”不再言语,箭步向前,挺矛直刺,矛头抖动,看似直指水无涯咽喉,其乃虚招,实则是要攻向水无涯下三路。水无涯见矛头乱晃,虚实不定,不敢拖大,急忙往旁边一闪身,随即力贯袍袖,猛地挥出卷住矛头。本以为那袍袖顷刻间便会被长矛撕得四分五裂,却不曾想袍袖牢牢裹住矛头,两者竟僵持不下。

    那玄烛长矛轻易间便将陆饮溪手中长剑震碎,全凭一股刚猛之劲,若是以硬碰硬,则玄烛长矛可无往而不利。不曾想水无涯无心插柳,使袍袖这等柔软之物做为武器,反而轻易将长矛的刚猛化去。

    陆向东运劲回拉,却见长矛纹丝不动,索性不退反进,欺身直上,朝水无涯挥掌打来。水无涯只觉一股凌厉掌风迎面而来,不敢怠慢,抽回一手,以掌迎击,却不料陆向东掌上之力竟陡然间消弭殆尽。原来那陆向东掌击为虚,实则是要欺近身来,以便抓住矛头,往前一送,插入水无涯胸膛。

    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水无涯已屏息凝气,气运右臂,一掌挥出,掌未及身,掌风却已将陆向东震出丈余,扑倒在地,口喷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