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摊开手，陈思悦勾住她的小指：“我再不拍你了，这些你不能告诉杨彦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黎雪敷衍地点头，腹诽道：“我和他又不熟，和他说什么。”

    黎雪不想听好友再讲她“男友”了，怎么听怎么像炫耀，和她聊起七中的八卦来，少女轻柔的声音交织着，被风吹远，伏在树丛里的蝉聒噪地叫着。

    小操场上的篮球框被砸得“哐哐”作响，刘宇拧开可乐，“呲”地一声，白色气泡冒上来又下去，他抿了一口，冰凉甜蜜，舒服得眯着眼，冲杨彦笑着，露出两行大白牙：“谢谢啦！”

    杨彦坐在台阶上，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敞开，没做声勾唇笑着。

    自来熟的刘宇坐过去和他勾肩搭背，谨慎地向他传授男寝研究多年的撩妹秘籍，还承诺要做他的恋爱军师，看他兴致缺缺，自觉无趣。

    杨彦垂眸，认真听他叨叨，这感觉不坏。

    如果可以，他想和刘宇做朋友应该不错，他一直都不怎么会交朋友。

    可刘宇是三班男生团体的中心人物，和杨彦说不了几句就被其他人叫走了，被簇拥着。

    杨彦在外围站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到大操场跑圈，风灌满校服带走燥意，也忘记烦恼。

    黑瘦的莫智武瞥了一眼杨彦，对刘宇道：“他性格孤僻，你找他说话干嘛？听说，他初中的时候就收了三份情书，和我们不一样。而且，陈思悦好像也喜欢他。”

    刘宇皱眉，没出声，拿球砸向莫智武。

    体育课结束后，那瓶喝了两口的冰可乐被扔进垃圾桶，气泡无力地往上冒，发出微弱的声音。

    下午第三节课课间，刘宇找人拿给杨彦三块钱，是冰可乐的价钱。

    杨彦没在意，他不需要朋友，高三作业很多没空想这些。

    好在陈思悦学习变积极了。

    课间，杨彦给她讲题，她听的很认真，时而红着脸不说话，光阴静谧地溜走。

    傍晚，铃声悠扬，浓稠的暮色把教学楼染上一层橙黄，印着励志标语的横幅舞动，杨彦看着那些话，不自觉地念出声来：“笑看人生峰高处，唯有磨难多正果。”

    落日在他背后重重地坠落，月亮在眼前吃力地往上爬，一面莹白，一面橙红。

    杨彦轻瞥着眉，低沉而缓慢的笑起来，懒散地走着，和周围行色匆匆的学生截然不同。

    走到教室，除了他所有同学都到了。邓捷催他回到座位上坐好，数着试卷发下去，嗓音疲倦沙哑：“正好三节课连堂，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做一套卷子。”

    哀嚎声很吵，拉桌子的“呲呀”声听得人牙酸。

    杨彦神情淡然，考数学，他最擅长的就是做高中数学试卷，倒不是说喜欢。他本科学的基础数学，研究生做的计算数学，毕业后他干高考数学教培，多学12年，猪也能考满分。

    拿到试卷，他扫了两眼确定没有缺页漏印，提笔做题，没有情绪起伏，写题的速度比抄答案慢点。

    邓捷坐在讲台上，拿着红笔，和学生做一样的试卷。

    考试开始41分钟后，杨彦答完所有题，把答题卡摊在一边，用蓝笔和红笔在试卷上写题目解析，他用楷书写解析，字虽然小但很美观，笔锋锐利，看起来清晰又赏心悦目。

    考试开始54分钟后，邓捷写完整套试卷，翻答案来对，解析几何第三问算错了个数据，别的全对。

    做完这些，他带上老花镜，背着手在教室里巡视，时而提醒学生注意考试时间。

    考试结束前40分钟，陈思悦双目无神，咬着笔盖叹息，剩下的题，她哪道都不会，只能把会写的题拿出来检查了两遍。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15分钟时，她偏过头，偷看杨彦的侧脸，余光扫到他的答题卡。

    1-12题选择题的答案，她都看见了。

    陈思悦赶忙把自己的答题卡拿出来比对，只有6道是一样。

    虽然杨彦数学考不了满分，但是和我比起来，他写的就是答案，信自己还是信他，当然是信他啊！可是，陈思悦不想抄杨彦的答案。

    从小到大，我抄过别人的作业，考试也作弊过，几乎没被发现过。

    可是，那是杨彦的答案。我喜欢他，我抄谁的答案都可以，就是不能抄他的答案。这样我就显得和他般配了些……

    陈思悦把笔放进抽屉，抬头看向教室，静静地等时间结束。

    刚刚她算了一下，选择题要是杨彦全对的话，她选择能有30分，填空题会一道有5分，后面的大题都只写了第一问，假如全对能有29分，这样总分就是64分，数学满分150分。

    上次，我数学考了92分，和他说我进步了，但是这次数学考得好难，我不会。

    两个小时转瞬既逝，邓捷招呼课代表收答题卡，好多学生的感叹交织在一起吵起来，还夹杂着对答案的声音，陈思悦很安静的坐着，眼泪落下来。

    她是想考上大学的，不想和他差距那么大。

    可是哭没有用，她生物学的还不错，用手背抹掉眼泪，拿出自己买的生物练习册来写。

    杨彦把写满解析的试卷递过去，把纸放在她眼前，道：“这次题出的不好，难度梯度没设计好，计算复杂，得用技巧算。高考不会这么设计。我给你写的解析，看看好吗？”

    陈思悦拿纸擦了眼泪，重重地擤了鼻涕，睫毛湿漉漉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杨彦，要是我没考上大学，你就别和我在一起了。”

    她缓缓抬头，双眸似被海水洗过的月亮，闪动着澄澈悲伤，又扬起笑脸，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我挺笨的，我爸妈也觉得我有点笨，老师也这样想，朋友们也这样觉得。

    你自己作业都不写给我讲题，你晚上睡不睡了？

    哎，你知道我这次能考多少分吗？

    总分150，我最多考64分，一半都没有，都高三了……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谈恋爱，就不要给我讲题浪费你睡觉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