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租的铺面里。

    高大高歌悠哉游哉地剥着瓜子，侃着大山，坐等其它村的村民送小笋子上门。

    九点多钟，有业务到来。

    一辆三轮摩托车，载着足足四蛇皮袋子的货货。

    来活了！

    哦，是来钱了！

    二高乐呵呵地起身接客。

    骑车的是一名六十来岁的高瘦老汉，上水村的村长唐拥军。

    “大高，歌高，小笋子收一块二一斤，你们没扯卵谈吧。”

    从昨晚接到高大的电话，一直到现在，唐拥军都还是半信半疑。

    最近向云村集体搞笋的事情，全镇尽知，唐拥军自然也是知晓的。

    唐拥军深感疑惑啊——

    传言不是说向云村的小笋子只卖一两毛钱一斤的吗？

    就这事，很多人还在嘲讽向云村的人，说他们穷疯了，为了一两百块钱，误了春耕大事。

    典型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怎么现在高大高歌从抜笋的人，升级成收笋的了，反还价格提升到一块二了？

    整整翻了六倍啊！

    想想都不科学、不可思议是不是？

    “扯没扯卵谈，马上你就知道了。”高大笑呵呵地一支烟递过去。

    平时他都是抽旱烟，今儿个翻身当了老板，特意去买了两包黄芙。

    “可以啊大高，都抽上黄盒子了。”唐拥军接过烟，在鼻子下闻了闻，把烟别在耳朵后面，“这四袋笋一共是两百九十斤，你过下称，看下笋，给钱呗。”

    高歌上前，分别从四个袋子里抽出些笋进行检查。

    都是烟竹小笋，都还弄得蛮干净，笋子未节也还嫩。

    品检过关。

    再过称，四袋相加，正是唐拥军说的这个数字。

    高歌小本本记下数。

    高大直接微信转账，而后对唐拥军说道，“348块钱，给你转过来了，老唐你收一下。”

    “我嘀马，真的啊！”

    唐拥军一瞅手机，果然高大给他转了348，立即就瞪大了眼乍呼起来。

    钱已到位，事实证明，二高没扯卵谈！

    唐拥军笑了。

    这四袋小笋，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大早上带着婆娘一块去扯的。

    就那么一个多不到两个小时的工夫，就入账348，这钱来得……是真的啊！

    且是真的快啊！

    照这个节奏，一天下来两口子不得挣一千多！

    一亩田一年两季稻累死累活地伺候下来，能有这么多收益？

    马马的，扯个小笋子两个人一天搞一千多，搁以前绝对想都不敢想！

    账算到这里，唐拥军笑得合不扰嘴。

    同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二高收笋都收一块二，那他卖出去的真实价格……得是多少？

    他不得而知，也不会去问，清楚问了也是白搭，二高肯定会报假数字搪塞他。

    但有一点唐拥军可以肯定，那就是铁定不可能是一两毛钱一斤！

    倒亏一块钱一斤的生意，傻子才会做是不？

    二高是傻子吗？

    好吧，就算他们是傻子，他们这俩个穷比哪来那么多钱亏？

    显然，大家都被那个一两毛钱一斤给骗了！

    这段时间里，大家冷嘲热讽的向云村人，一直在闷声发财！

    可笑那些嘲笑他们的人……

    ……

    “大高，歌高，你们两个家伙，不老实，不厚道。这么好的捡钱路子，居然不早告诉我！”

    想通了关节，唐拥军一脸幽怨地吐槽二高。

    “老唐你就感恩戴德吧你！”高大给了唐拥军一个大白眼，“人家收笋的大老板昨晚才说的要增加收货量，我盘算着这么大的量我们村吃不完，于是第一个就打电话通知了你……而且我们通知的村就那么几个……你还想要我们怎么嘀？”

    听他这么一说，唐拥军换位思考……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确确实实应该感激二高。

    “嘿嘿，我急躁了，我急躁了，我的错，我的错。”

    唐拥军嘿笑着掏烟道歉。

    二高接过烟，高大摆了摆手，“我们就收一百万斤笋，收够就停。你啊，快去搞笋吧，多搞多挣。”

    唐拥军却没急着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大高，歌高，咱老哥叁也是老交情了，能不能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高大疑惑地问。

    唐拥军跟条老狐狸似的眨眨眼，“我去给你们收笋。”

    高大高歌一怔，丫的唐拥军你还想再赚个差价？

    高大没急着答应，“那你打算收多少钱一斤？”

    唐拥军默默盘算了片刻，“八毛吧，我们村里肯定大把的人愿意去搞。”

    高大高歌闻言对视了一眼，此刻他们好想把文老师叫过来瞅瞅，什么叫奸商，唐拥军这家伙就是！

    一开口就赚走四毛的差价！

    赚的还是他们村的人的钱！

    话说他们两个虽然赚的差价更大，但他们赚的是外村的人的钱呐！

    性质不一样的好不！

    果然网上段子里说得好啊，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良心没了，能赚得更多！

    ……

    高大拉着高歌到一边，俩人商量了一阵……

    终究这是个人情事故的社会……

    他们吃上肉了，让关系交好的几个村长也吃一点，还做了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至于被无良中间商赚差价的上水村的村民……

    那就不好意思了，要怪就怪你们命苦，摊上了这么个会抜毛的村长吧。

    回头高大对唐拥军说道，“我还通知了刘万友，李富贵，陈八斤。你打电话问下他们，有没有把我们收一块二的价格在他们村里公布出去？”

    “对对对。”唐拥军连连应声，“那是得好好问问。”

    要是那三个家伙公布出去了，赚四毛差价的事，倒是还可以做。

    但等村里人知道二高收的是一块二，指定会戳他唐拥军的脊梁骨，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

    唐拥军想当，还想立。

    “好，我这就打。”唐拥军赶紧分别给那三位打去电话。

    一个个问过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那三个家伙也因为对二高的收购价心存怀疑，没急着公而告之，打算自个先试下水。

    然后他们更是早就想到了：如果二高不是喝多了扯犊子，真的收一块二，那他们可以秀一波操作，好好地赚个差价。

    接着，唐拥军建了个群，四位村长在里面讨论……

    讨论完毕，唐拥军乐哈哈地道，“大高，歌高，我刚刚和老万、老富、老八商量了一下，我们统一收八毛，每个人收二十五万斤，你们就不用收了。”

    “行……吧。”

    就这样，四位村长成功地成了二高的下家。

    高大高歌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啼笑皆非。

    待唐拥军乐滋滋地骑车走人，高大打电话和文浩云说了下这个事情。

    文浩云反应很平淡。

    如那天他爸他娘极力劝他不要去支教时说的：这是一个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就是好猫、笑贫不笑唱、金钱至上的世界……

    试问有多少人为了钞票，泯灭了良心，甚至是灭绝了人性！？

    村长们合法合规地利用他提供的机会，小小赚个差价而已，怎么了？

    而对他来说，只要小笋子保质保量，其它的随村长们玩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