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蒙特利。”李密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我们这一次只是去蚁窝外围收饵料，不需要带这些东西。”

    “可我听说蚁窝很危险。”少年留着一头短短的黑发，身材高大却有一种稚嫩感，手中正拿着一把匕首。

    嗯，一把普通的匕首。

    “但我们更加危险。”李密叹了口气，“并且如果真在蚁窝遇到危险的东西，一把匕首通常没什么用。”

    “那我们需要带枪吗？”蒙特利的脸上更加紧张。

    李密不由得捂着脸，感到一阵头疼。

    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莱恩先生将蒙特利带来，表明这是新员工，然后让刚刚休假回来的李密过来照看。

    而李密看着这个一脸迷茫的少年，决定先从收饵料开始。

    “听着蒙特利。”李密再次说道，“我们只是去蚁窝的外围，找某些贫穷的工人收一些非常非常少的利息，少得甚至允许他们可以不交，所以发生不了什么事。”

    “这，可以不交吗？”蒙特利结结巴巴地问到。

    “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要看情况。”李密说道，“如果他们的理由充分，可以延缓和不交，但如果你看他们不爽，也可以动动手脚。”

    “啊？”蒙特利依旧是一脸迷茫。

    “我们把这些贷款叫做撒饵料。”李密说道，“就和钓鱼一样，这是让他们习惯贷款，也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好人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只要他们熟悉后，就会借更多的贷款吗？”蒙特利问道。

    李密惊讶地看着蒙特利，这个看起来有些胆怯的少年，居然可以琢磨出第一层意思。

    “这是第一层意思。”李密说道，“第二层意思就是让他们甘于贫困。”

    “甘于贫困？”蒙特利的脸上再次出现迷茫的神情。

    李密叹了口气：“算了，到那里后你就知道了。”

    ……

    借这汉森的车，李密和蒙特利很顺利地来到了蚁窝的外面。

    “看，这就是蚁窝。”李密指了指前方那诡异巨大的建筑说道。

    “啊，好大。”蒙特利感叹道。

    面前的是一座很难形容的建筑，可以看出它原本应该是由数座大楼组成的区域，但不知为何，除去最外面的那一层还能看出原本的轮廓外，整个区域都被某种土黄色的建筑材料包裹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就像是一层层堆积出来的土壳，而这土壳上面，则有密密麻麻的小洞，但如果凑进去一看才会知道，所谓的小洞居然是一个个被凿出来的，可以勉强让一个瘦弱的男人挤进去的小洞。而这些小洞的周围，或者说这整个土壳上，则站满了一个个像是蚂蚁一样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也可以被称为人。

    蚁窝，也就是史蒂芬城贫民窟，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天啊，这究竟是什么啊。”作为一名生活中工厂区的孩子，蒙特利发出了普通人的感慨。

    “蚁窝，一种诞生自人类罪恶的建筑。”李密说着，朝着一个单元走去，“好了蒙特利，别发呆。”

    “啊，好的。”蒙特利赶忙快步走到李密面前。

    他们两个人进入了蚁窝。和蒙特利想象中的不同，蚁窝里面除去一股子清凉的感觉外，居然和自己住的地方毫无差别。

    “这是蚁窝外围。”李密看出了蒙特利心中所想，“老城长在十五年前颁发过一个命令，要求蚁窝最外面的一层必须和普通建筑一样干净没有违规建筑，所以这才这么正常。”

    “嗷嗷。”蒙特利点着头说道。

    “好了。”李密停下脚步，“现在说一下任务。”

    “嗯，我们的任务是收六个人欠下的利息。”蒙特利说道。

    “哪六个人？”李密问到。

    “库伦特，米修，加拉沙尔，安德鲁，雷尔，路西。”蒙特利说道。

    “很不错。”李密说道，“还记得他们档案里写的东西吗？

    “嗯，前三个是工人，后，后三个是……”蒙特利结结巴巴，看起来他没仔细看档案。

    “后三个分别是无业游民，工厂区工人，裁缝女工。”李密说道，“库伦特喜欢喝酒，他贷款是为了买酒，米修是个破烂收藏家，贷款是为了某个假画，加拉沙尔是烟民，借钱是为了抽烟，安德鲁是个无业游民，但他有蚁窝外围的房子，贷款是为了喝酒，雷尔也是喝酒，而路西，她是为了买一些日常用品。”

    “啊，你都记下来了？”蒙特利惊讶地看着李密。

    “只需要有一点心即可。”李密说完便扭头朝着一个房门走去。

    “嗯，那个。”蒙特利叫住了李密。

    “怎么了？”李密扭头问道。

    “他们大部分都是工人，白天不上班吗？”蒙特利说道。

    “他们绝大多数干一天休息三天。”李密说道。

    “啊？”蒙特利很震惊，作为在工厂区出生的孩子，他很明显感到不对劲。

    “首先，他们的手脚有些不干净。这就是我们贷款的原因之一。”李密说道，“其次，他们……”

    李密想了想，停了下来：“我似乎不需要给你讲这些。”

    “啊，好的。”蒙特利像是被惊醒一般说道。

    于是李密开始敲门，过了一会，没人开门，于是他继续敲了起来。

    “嗯，没在家？”李密皱着眉说道。

    “会不会是去工作了？”蒙特利说道。

    “不应该啊。”李密说道，“如果他去工作了，那么他的朋友应该会提前通知我们……”

    但随即李密也不去想这件事了，他带着蒙特利来到雷尔的房门前，继续刚才的流程。

    没有任何反应。

    “也去上班？”李密皱着眉说道。

    但根据档案上的记载，雷尔应该和库伦特错开上班时间才对。

    但李密也没有犹豫，直接去了下一个人那里。

    没人回应。

    安德鲁。

    没人回应。

    米修，没人回应。

    李密渐渐感到不对劲：“如果说那四个工人出去上班有可能的话，那这个安德鲁是怎么回事？”

    一个无业游民，会这么勤快地出门吗？

    “那个，李密先生。”蒙特利小声地说道，“我们不会白来一趟吧？”

    “这个倒无所谓。”李密说道，“毕竟这一次只是专门带你熟悉环境，大不了下午再去其他地方，只是……”

    李密边说边走到最后一个人的房门前。

    路西，一个被丈夫抛弃了的裁缝女工，有一个年幼的孩子，收入极其不稳定，因此几乎一直在家。

    李密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他再次敲了敲门，还是没反应。

    “她也不在家？”蒙特利问道。

    “我现在有一个猜测。”李密说着，走到了另一个房门前，开始敲门。

    毫无反应。

    “……嗯。”李密思考了一会，去下一个房门，敲门。

    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李密此时心里泛起了嘀咕，不应该啊。

    什么时候蚁窝的人会集体出去？

    还有就是，怎么出去的？

    正在李密思考的时候，一个很小的声音唤醒了李密：“李密先生，快过来！”

    李密扭头一看，发现蒙特利正贴在路西的房门上，不断对着他招手。

    “怎么了？”李密走了过去，蒙特利却发出噤声的手势。

    “李密先生，你听一下。”蒙特利一个耳朵贴在房门上，“里面好像有声音。”

    声音？李密更加好奇。

    莫不是因为没钱，所以每个人都选择装不在家吧？

    李密这样想着，将耳朵贴在房门上。

    和想象中不同，房门里面确实有一个声音，但听起来。

    微弱？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不对，这个小女孩听起来不对劲。作为超凡者的李密几乎是瞬间分析出里面的声音，但很快察觉出不妙。

    “让开！”李密离开房门，对蒙特利说道。

    “啊，好的。”蒙特利给李密让出了距离。

    李密没有犹豫，猛地踹开房门。

    “噗嗏——”房门被李密直接踹成两半，蒙特利还想哆哆嗦嗦说些什么，但李密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房内。

    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一个小小的房间，一个非常旧的桌子，一个非常小的床，还有一大堆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破布的东西，还有一大堆针线。

    但这些都不重要。李密看着房间最中央的位置。

    在上一次李密过来的时候，那个地方挂着很多做好的衣服，而现在那个地方则趴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小女孩，身体瘦弱，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还扎着一个很短的双马尾。

    李密认识这个小女孩，她叫丽萨，上一次收完债离开后对他笑眯眯地说再见的小女孩。

    这是怎么回事？李密来不及细想，快步上前将丽萨抱了起来，然后检查身体状况。

    “李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蒙特利也走了进来，看到李密怀里的小女孩后，吓得连话都流畅了。

    “不知道。”李密抱着小女孩站了起来，“走。”

    “啊，走？”蒙特利愣了一下。

    “去医院。”李密言简意赅，“她需要治疗。”

    “啊，好的。”蒙特利说着，掏出了通话器。

    此时李密看着手忙脚乱的蒙特利，开始环顾四周。

    看附近的痕迹，路西至少已经离开四天以上，但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一个妈妈离开自己女儿这么长时间？

    李密又想到了前面五个没有敲开的房门，愈发忧心忡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