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

    路西的家。

    李密看着眼前简陋的一切，挠了挠头。

    痕迹太多，都是路西母女的痕迹，但痕迹太少，几乎找不到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不过这未必不是个线索。李密想到。

    然后他先去了厨房——当然，鉴于这个房子的条件，所谓的厨房不过是一个附赠的阳台，上面搁着一个链接着燃气的小灶，旁边放着一些食材。

    感谢光翼，作为光明与守护的神明，他的信徒几乎是强制性要求城邦管理者建立燃气系统和照明系统，也正因如此，史蒂芬城的火灾发生率和夜晚犯罪率都得到大范围降低。

    李密先看了看小灶，很旧，至少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但很干净，看起来主人非常爱护它。然后他检查了一下堆放的食材，非常少，半袋面粉，几根萝卜，还有一些已经烂掉的蔬菜。

    “怎么回事？”李密皱了皱眉。

    很不对劲，厨房里面有食物，但为什么丽萨没有吃？

    就算是小孩子不会做主食，那这些蔬菜和萝卜也能暂时缓解饥饿。

    李密这样想着，拧开了旁边的水龙头。

    “哗啦——”水龙头出现了清澈的水流。

    有水？李密捧出一把水，然后闻了闻。

    没有异味。

    然后他舔了舔。

    是正常的水，没有污染，虽然直接喝可能拉肚子，但暂时喝几口也是可以的。

    不对劲。李密想到。

    于是他回到客厅，这也是路西母女的卧室，他四周打量了一下，走到小床那边，朝着枕头下面一掏。

    “嗯？”李密看着手中的布袋，打开了它。

    里面装的东西非常简单，只是一种用面粉加水加糖搅拌后烤熟的小零食。

    李密一瞬间懵了，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既然有零食和水的存在，那个叫丽萨的小女孩怎么会饿晕？

    李密本想联系蒙特利让他注意那个叫丽萨的小女孩，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第六光翼医院的背后是那帮光翼的崇拜者，其中有不少超凡者存在，如果蒙特利遇到危险，那么光翼信徒必然第一时间出手。

    这样一想，在蚁窝调查的自己反而更加危险。

    李密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打散，然后继续调查。

    厨房调查了，床调查了，这个小小的家之后一个地方没有调查，那就是路西工作的地方。

    李密走到桌子那边，开始翻找路西的工具。

    针，布，线，剪刀……都是裁缝会用到东西，一点都不意外，也对现在一点帮助都没有。

    “嗯？”正当李密认为即将一无所获的时候，他的手触碰到了一块布条。

    丝滑，柔软，还带着一层绒毛。李密愣了一下，然后将那块布条拿出。

    这是一个正反两面都有绒毛的布料，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布条反射着一道微光，除此之外，这个布条两面分别是玫瑰红和微棕色。

    “嗯？”李密抚摸着这个布条，“不是棉布，也不是麻布，但看起来有些面熟……”

    李密想了想，突然拿出通话器：“莱恩先生，在吗？”

    “我在，李密。”莱恩先生的声音从通话器另一头传来，“我们的顾客怎么样了？”

    “还在调查。”李密边说边揉着这块布条，“莱恩先生，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件玫瑰色的礼服？”

    “是的，怎么了？”莱恩先生问道。

    “那个礼服的布料，是不是一种很柔软，可以反光，并且长着一层绒毛的料子？”李密将手中布条的特征一一说出来。

    “是的，怎么了？”莱恩先生问道。

    “那是什么布料？”李密再次问道。

    “一种蚕丝加上一种野兽的毛发。”莱恩先生说道，“你问我这个，是因为路西的家里发现这种布料吗？”

    “是的。”李密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就奇怪了。”莱恩先生说道，“这种布料极其昂贵，路西怎么会有这种衣服的布料？”

    “被人扔到蚁窝的？”李密提出一个猜测。

    “不可能。”莱恩先生说道，“你手中的那块布料多大？”

    “大概宽三公分，长十公分。”李密说道。

    “那么它可以还清路西的贷款，可能还能给丽萨做一件新衣服，棉布的。”莱恩先生说道。

    “啧。那这块布条就是有人给她的吗？但这是为什么？”李密说道。

    “那当然是我给她的！”此时，一个粗鲁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李密和莱恩的交谈。

    “谁？”李密下意识挂断通话器，然后扭头看向门口。

    然后李密愣住了。

    此时门口站着一个邋遢的男人，络腮胡，破皮衣，酒糟鼻，还带着一顶旧帽子。此时还是盛夏，李密看着他的装扮，不由感觉身上出了一层热汗。

    但李密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安德鲁，你怎么会在这？”李密说道。

    没错，李密的讨债目标之一，也就是路西等人的房东，安德鲁就站在门口，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李密。

    “是的，我是安德鲁，你们又是什么人？”安德鲁用他那混浊的眼睛瞪着李密，很显然，他把李密当成某个入室盗窃的小偷。

    “是我，李密。”李密走到安德鲁，“你的债主。”

    “啊，李密先生？”安德鲁那混浊的眼睛露出一丝清明，“啊啊，原来是你。坐，请坐。”

    “坐倒是不必。”李密审视着安德鲁，“我想问你，你去哪了？”

    “我去了一趟里面。”安德鲁说道。

    他说的里面就是蚁窝内部。

    “里面？”李密重复道。

    “一些小生意。”安德鲁用手比了一个微小的手势。

    李密没有管安德鲁的事情，而是直接问道：“路西去哪了？”

    作为路西的房东和她的邻居，安德鲁必然知道一些东西。

    “啊，她出门了。”安德鲁盯着李密手中的布条说道。

    “出门了？”李密皱了皱眉，路西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母亲，这个家伙在撒谎。

    “是啊，带着丽萨一起。”安德鲁比划着，“她们走得很急，甚至没有交清楚货，哎呀真是的……”

    安德鲁一边比划一边看着李密手中的布条，但李密丝毫没有理会。

    此时的李密心中异常疑惑。如果安德鲁说的是真的，那么病房里的丽萨会是谁？如果安德鲁说的是假的，那么路西的失踪和安德鲁有没有关系。

    “好了，停下。”李密打断了安德鲁的唠叨，“一对贫穷的妇女，怎么会出去旅游？安德鲁，你给我说真话！”

    “我说的就是真话啊。”安德鲁嘟囔道。

    李密瞪着安德鲁，但安德鲁丝毫没有反应，而是继续嘟囔道：“李密先生，你该把布条还给我了。”

    看见安德鲁这副德行，李密便放弃了追问安德鲁的想法，他直接对安德鲁说道：“还给你可以，但你得把利息结了。”

    安德鲁一愣，掏了掏自己身上的东西：“没钱。”

    “那就去拿。”李密说道。

    “怎么拿？”安德鲁问到。

    “嗯？”李密下意识眯起眼睛。

    一个房东，会忘记自己住什么地方吗？

    “怎么拿？”安德鲁又问道。

    “去你房间拿啊。”李密说道。

    “我的房间在什么地方？”安德鲁脸上露出迷茫，“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密下意识退了一步，这家伙很不对劲。

    “啊——！”安德鲁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五官变得扁平，最后甚至从嘴里伸出昆虫的口器。

    “什么鬼？”李密下意识想要拔出腰间的匕首，却摸了个空——今天为了教育蒙特利，他特意没带匕首！

    “该死。”李密看着不断变异的安德鲁，正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那个家伙居然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将自己弹了出去，就和蚱蜢一般，撞破门窗后，就消失不见了。

    “见鬼。”李密看到这突发的一幕先是一愣，然后就追了出去。

    很可惜，外面没有安德鲁的身影。

    “他不可能在蚁窝外围活动，他一定是进入了蚁窝内部。”李密心中想到，然后他便朝着蚁窝内部走去。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他不能就这样让他断了。

    当然，在走之前，李密也打了一个电话，内容就是让他小心安德鲁。

    ……

    现在。

    第六光翼医院。

    丽萨的病房。

    蒙特利肌肉绷紧，看着从汉森身后出现的那个邋遢男人。

    络腮胡，他就是李密先生要戒备的家伙！蒙特利摸摸想道。

    很很显然，神经大条的汉森没有在注意到蒙特利的脸色不对，而是直接开始介绍起来：“这位是安德鲁，也就是路西的房东。”

    蒙特利还未说话，这个叫安德鲁的人便乐呵呵地走了过来：“你就是蒙特利吧，真是年少有为啊——”

    话音未落，安德鲁从衣袖中掏出一包粉末拍在蒙特利脸上。蒙特利先是一声惨叫，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不是，你这是干什么——”汉森刚想呵斥，安德鲁就反手拿出一个针管，将其扎在汉森脖子上。

    “啊～”汉森直接睡着。

    安德鲁发现两人都昏睡过去后，便径直走到丽萨的病床前，然后一把攥住了丽萨的脖子。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安德鲁严肃地看着丽萨，面容严肃，就像是他攥着的：不是小女孩的脖子，而是某种怪物的脖子。

    而丽萨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挣扎，就像是没被攥住脖子一般。

    安德鲁还想用力，但丽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声音之尖锐，好像要把鼓膜刺破一般。

    安德鲁只觉得头皮发紧，耳朵生疼，手中劲道弱了三分。

    而丽萨也瞄准了时机，头颅猛地爆开，一个血淋淋，像是蜈蚣虫子从她脖子出出现，然后狠狠咬向安德鲁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