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算了，换《地理图》吧。”

    唐斌无奈的摇头，心里当即有了决断。

    接着，又一位考生上台。

    “各位老师好，我准备的节目是贯口《地理图》。”

    “我……”唐斌顿时无语。

    不是吧，难道又要来一波《地理图》？

    结果……还真是。

    等六七回《地理图》过去，唐斌感觉自己受到了几万吨的伤害。

    “大师，您怎么啦？”

    “怎么脸色儿这么难看？”

    “是不是中暑了，要不要上医院？”

    唐斌看了一眼何祥，无力的摇头：“没事，受了内伤而已。”

    “啊，被高手偷袭了吗？”

    小胖子低声惊呼，随即来回观察四周：“人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你《少林寺》看多了吧？”

    不过，这不明摆着吗？

    不是看《少林寺》入迷，顶着颗光头干嘛？

    发觉自己多余一问的唐斌，干脆不再搭理这个傻小子。

    一屁股坐在地上，自个儿慢慢回血。

    只是他的目光又很不争气的，继续往场内瞅。

    就这样，时间转眼快过中午。

    上台的考生已经过去五十多人，考试也接近了尾声。

    而出场率最高的节目，真就是《报菜名》和《地理图》。

    唐斌也琢磨明白了。

    有难度的本子，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找到了也学不来。

    所以甭管听收音机，还是向人请教，可不就剩这俩基本功靠谱么？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小曲，歌曲，绕口令啥的。

    “没意思！”

    “还是得弄个新活儿啊！”

    唐斌此刻一点都不想，去跟那些人挤呀撞的。

    这一上午，别说他快听吐了，连几位考官，估计也快听吐了。

    没瞧见，到最后赶上活儿不好的，他们的眉头都拧成疙瘩了吗？

    “57号，何祥。”

    “来了来了。大师，我去了啊。”

    “去吧，加油！”

    唐斌礼貌性的助力一声，小胖子便麻利的跑上了台。

    “各位老师好，我准备的节目是京剧《霸王别姬》第二场，青衣唱段。”

    唐斌一听，顿时被惊的外焦里嫩。

    《霸王别姬》的青衣，不就是虞姬吗？

    这小胖子要饰美人虞姬？

    我的天呐。

    虞姬要是长他这样儿，楚霸王还用等到乌江再自刎？

    怕是刚入洞房，一揭盖头，当场就得自杀吧？

    可惜，人家何祥是认真的。

    京剧表演，舞台上自分前后场。

    只见小胖子很讲究的先退到后场，再踩着碎步慢慢往前来。

    同时，垂眉含羞，兰花已现，袅袅娜娜，顾盼生姿。

    不过，很可惜，他的身材实在太拖后腿了。

    再好的技法，遇上一堆肥肉，都全部白瞎。

    但何祥不管，走到前场，立身站定，引子便起。

    “明灭蟾光，金风里，鼓角凄凉。”

    这一亮嗓，众人顿时感觉惊艳。

    所谓“青衣不嚷”，妙就妙在这份低婉幽咽，却暗蕴光芒。

    而小胖子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捏的，真就有那么七八分韵味。

    不得了啊。

    唐斌爱听戏，但不爱看胖子唱青衣。

    索性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把何祥换成了美女，还自带伴奏。

    这一下，享受了。

    “忆自从征入战场，不知历尽几星霜。若能遂得还乡愿，半炷名香答上苍。”

    “妾乃，西楚霸王帐下虞姬是也。生长深闺，幼娴书剑；自从随定大王，东征西战，艰难辛苦，不知何日，方得太平。”

    “适才闻得大王，又要出兵灭汉，群臣累谏不听，只恐寡不敌众，必败于刘邦之手。思想起来，哎，好不愁虑人也！”

    “大王爷他本是刚强成性，平日里忠言语就不肯讷听。怕的是西楚地被人吞并，辜负了十数载英勇威名。”

    定场诗，韵白，西皮散板……

    无论是唱腔、韵味、节奏，反正除了人，确实都很地道。

    等何祥把选段唱完，几位考官脸上便都露出了姨妈笑。

    这把小胖子笑得很不好意思，赶紧鞠了一躬，匆匆跑下台。

    唐斌回味良久，才睁开眼，嘴里还忍不住啧啧称奇。

    “倒是小瞧这家伙了。”

    “原来他才是今天最厉害的黑马。”

    “看来我得放大招啊，不然指定玩完。”

    ……

    ……

    “58号，唐斌。”

    “哎，来了。”

    唐斌顾不得跟何祥闲聊，与他擦肩而过，跑到台上。

    大招第一式，正式发动。

    只见这家伙啥也不讲，先对着李宝平挤眉弄眼。

    嗯，这就是他的第一招。

    你们使活儿，我码人。

    我大爷可坐当间呢，有他罩着，还怕啥？

    但凡李宝平给点回应，他就准备还来一段最熟悉的《报菜名》。

    毕竟，活儿都是您教的。

    我要拿不到第一名，那到底是您不行，还是我不行？

    对不对？

    咱可最讲理了。

    可惜，李宝平愣了一下，就低头喝茶，鸟都不再鸟他。

    旁边的吕杰还纳闷的问道：“这位考生，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呃，没事儿，这下好了。”

    “那行，开始你的表演吧。”

    “好的。”

    唐斌暗叹一声可惜，只能准备卖大力气了。

    为了以后能学相声，今天死台上都值。

    哼！

    然后，他就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把折扇。

    就在考官们又纳闷时，唐斌把折扇打开，作势往前一递。

    别小看这个动作。

    这在相声门可是有讲究的。

    以前的艺人表演，甭管是堂会，还是园子里，上台前根本不会提前定本子。

    那怎么演呢？

    他们会把自己懂的本子名录，全提前写在扇面上。

    等上了台，便把扇面递给观众，由观众自己挑。

    观众有选择权，感觉被尊重了，心里头舒坦。

    听了自己喜欢的段子，赏钱当然也给的痛快。

    这也就是为什么，艺人肚子里没有上百段活儿，根本拿不到“整份”的分红。

    毕竟，如果扇面上拢共才那么几段，十几段的，你让观众挑什么呀？

    人家想听的都不是你的活儿，你又凭什么多分钱呢？

    所以说，以前的艺人江湖，真的全凭能耐吃饭，最为公平。

    而艺人们为了学到更多活儿，也才会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

    唐斌把扇面一递，话语也赶紧跟上。

    “老师们好，我今天准备的节目是全本《八扇屏》，您诸位看看想尝哪几段？”

    “哟，你这考生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