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诸位臣服于我。”

    上了年纪的群狼，仿佛听到羔羊的吼叫，一时陷入了沉寂。

    随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让老子们臣服于你，小姑娘，你是把自己当征服王了吗？就连朗纳尔那叛徒也不敢这么大放厥词。”

    征服王统一帝国后，大多数索尔兰族人都跟随征服王皈依了正教，即使保持了索尔兰信仰的少数派，也只能在其统治下默不作声。

    但随着征服王的猝然离世与帝国的日趋和平，如索克维尔和古德蒙般，怀揣对战争的渴望和对死亡的不安，已步入暮年的索尔兰教信徒们逐渐自发聚集在一起，寻找着重回先祖与索尔兰诸神怀抱的方法。

    所以，即使征服王在世，他们也会反抗到底，毕竟，人总是要死的，就算不能在战争中得偿所愿，好歹在人生的末尾，能够对得起自己的坚持。

    “念在你给老子们讲了这么好笑的笑话，回去吧，小姑娘。”

    “滚吧，帝国人。”“黄毛丫头真是胆大包天。”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

    克里斯提娜并不在意众人的倒彩，抬头仰视着巨汉古德蒙。

    “为了能和诸位正常交流，奥索尔名誉伯爵，我，克里斯提娜·冯·埃尔斯坦因在此向诸位发起提拉特决斗。”

    提拉特，索尔兰传说中司掌公平与誓言的神，以其神名为证的提拉特决斗，是索尔兰人流传数百年的传统。

    决斗双方仅允许身着皮甲、手持短斧，这是传说中提拉特神与神王决斗时的装束，在一方无法行动或战死时，裁决胜负，并且禁止中途投降。

    简单的说，是不见血便不能叫停的搏命厮杀。

    双方决斗前需在石块上刻下自己的誓言，输的一方必须无条件执行誓言，如果战死当场，则由其继承人执行，毁约者的族长会被处以枭首，族人全员流放。

    在听到克里斯提娜的宣告，全场陷入比刚才更加深沉的静谧。

    但不同的是，这次没有蔑视、没有嘲笑，只有蔓延整个洞穴的狂热和杀气。

    “小姑娘，你可知道提拉特决斗意味着什么？”

    “以命相搏，见血而止。意味着诸位中间有人要提前失去面见索尔兰众神的资格。”

    “你是打算让维尔小子代劳？确实，在场的，除了我恐怕没人胜得过维尔小子。”

    古德蒙看向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索克维尔，但索克维尔却摇了摇头。

    “是我向诸位发起的决斗，当然是我亲自上场。否则，即使胜了，诸位也不会认真考虑我的提案。”

    古德蒙看着克里斯提娜坚定而又自信的双眼，正是索尔兰人期待已久的新生面孔。

    几十年来热血凉透、失去希望的古德蒙似乎被克里斯提娜的斗志所激励，环顾着四周，同伴们的眼神死而复生般，无一例外地闪着精光。

    “我古德蒙·奥索尔在此承认，小姑娘是真正的勇士。同胞们，族人们，向勇士致意！”

    以古德蒙为首，在场的所有老人一齐将拳头抵在胸口，微微鞠躬。

    “但，小姑娘是自取灭亡，以在场的老家伙们为对手，绝不可能获胜。作为勇气的嘉奖，”古德蒙向着洞穴阴影的最深处大喊，“卡兰！”

    一名身穿兽皮、腰挎铁斧的红发少女从一众老人中穿行而出。

    “在！”

    少女年龄与克里斯提娜相当，甚至还年幼一些，与部族里的一群老年人格格不入，但脸上的风霜与坚毅的神情，证明着自己已经是合格的战士。

    “就由你代表部族来和克里斯提娜大小姐决斗。”

    卡兰用手摆弄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长辫，打量起克里斯提娜。

    “听着口气不笑，近看不过就是个迎风倒的大小姐，没意思。”

    说着，卡兰露出不屑的眼神，但配着脸上的雀斑和嘟起的小嘴，倒是显得十分可爱。

    “来吧，不过就是一回合的事，热身都算不上。”

    卡兰抽出铁斧，摆出战斗的姿态。

    “且住，奥索尔名誉伯爵，请您收回成命。”

    “怎么，小姑娘，临阵害怕了？卡兰可是我们当中最弱的了。”

    “不，我的意思是，卡兰小姐没有资格代表诸位参加神圣的提特拉决斗。”

    “什、什么，老娘没资格？老娘看你才是没资格发起决斗的那个，再敢嚣张，小心老娘现在就劈了你。”

    卡兰像是，不，就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整个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向克里斯提娜大吼。

    “住嘴，小姑娘，此言何意？”

    “首先，我是怀揣着必死之心、以我方首领身份、亲自下场决斗，我虽不敢胆大妄为到希望您亲自应战，但您只派出部族中的妇孺，是对我、对提特拉决斗的侮辱。其次，即使我赢了卡兰小姐，也难以使诸位心服，这与您的誓言相悖。”

    克里斯提娜顿了一顿，重新审视其卡兰，卡兰似乎不习惯被同龄人这样盯着，不自在地别开了脸，刚刚的怒气也一瞬烟消云散。

    “还真是可爱的小姑娘。”司马懿在心中对卡兰的反应不禁露出微笑。

    “卡兰小姐不是索尔兰人吧？”

    “你怎么知道？”

    这次古德蒙也大为震惊，毕竟除了这个部族的人，没人见过卡兰，就连索克维尔也不例外，德洛克身为老侦察兵，更不可能随意泄露己方信息。

    其实司马懿也只是猜的，卡兰的尖脸大眼外表，尤其是那头鲜艳的红发，与索尔兰女性的普遍长相差距极大，反而是书中记述的布列塔人的特征。再者，卡兰夹杂在这群老人中间过于突兀，自己对卡兰进行“侮辱”的时候，竟无一人表现出不平与愤怒，可以推断卡兰和索尔兰末裔们应当并无血缘关系，毕竟索尔兰人的“爱家”（护短）在书中被多次提及。

    “我如何得知并不重要，只是，这些理由是否可以请您重新考虑人选？”

    “小姑娘说得在理，卡兰，退下吧。”

    卡兰满脸不平地看向克里斯提娜，好像在说，“之后有你好看的”，但还是遵从古德蒙的命令，退回到了阴影处。

    此时老兵们也忍不住议论起来，“小姑娘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吧”“我看就是怕了”“帝国人从来吹的震天响，实际还是怂包”。

    克里斯提娜在心中暗暗窃喜，设计好的一切，因卡兰的出现，反而得到超过想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