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常知吟从茶楼里走出来,在门口没站三秒钟就听到里面一阵躁动。很快就有人冲了出来,脸上全是惊恐的神色,他们四处逃窜着。
“三公子,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吧。”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走出来,身材曲线被完美勾勒。
常知吟的目光落在远处,淡淡开口道:“赵玉珍,这么多年,你还学不会?”
“三公子还记得我?”赵玉珍一手搭在常知吟的肩上,神情明显一愣。
世人只知有赵老板挥金如土,只有他会唤她名玉珍。
常知吟往旁边站了站,“别做白日梦了,我劝你别把心思动到不该动的人身上去。”
“我就知道三公子对我还是有情的。”赵玉珍的目光随着常知吟放在了张初言身上,她好像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纯真之心,在哪里,任何时候,都很难得。
常知吟绕过赵玉珍,走到了摊贩前。老板见他和赵老板是能说上话的,直接就往上贴,常知吟一把将他甩开,叫上黎岁和张初言就要走。
赵玉珍追上来,“三公子!今日怕是不能让你再走了。”
“黎岁,带着张初言走!”常知吟扔下一句话,转身幻化出一把剑,与赵玉珍对峙着。黎岁没有多说话,拉着张初言就走。
出了六合镇,二人才停下脚步,她想着师父从未这样子过,看来这次遇上棘手的事了。
她送开了张初言的手,“你先回去。”
张初言站在原地,又是同样的地方。
依旧不认识路,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等。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回过头去,一个小孩跑过来,“张初言?你就是张初言?三公子让你过去找他!赶紧跟我走吧!”
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被小孩拉到了刚才的茶楼外,老板依旧在那里卖东西,却没有看见常知吟和黎岁。
张初言有些恐惧的问道:“人呢?”
小孩一把松开她的手,有白色的小虫子从他的嘴里不断冒出来,还发出一丝笑声。
张初言迅速退开了几步,摊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逃离,她想跑,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四周黑压压的氛围裹挟了全身,直到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你身边怎么有这么多人?他们都不想让你死。”赵玉珍伸手抬起张初言的下巴,“我还以为是何等国色天香,放在人群里不注意我都认不出。”
赵玉珍说着又伸手抚摸着张初言嘴角上方的一颗痣,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本君的妻子如何,美便是如何。”
随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赵玉珍闪身退了几步。张初言感到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别怕。”
是他!
“你是谁?”赵玉珍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来人,冠冕堂皇,帝王风范。广袖流仙,发丝被风吹气。
“区区狐仙,也敢动我的女人。”
赵玉珍还来不及躲就被一剑劈中,她抬头看向张初言,那眼中满是不甘,“冥府来的?张初言,没有男人会对女人死心塌地,尤其是……”
那人没有给赵玉珍机会说完话,召唤出鬼差,赵玉珍跪在地上,慢慢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她的尾巴极力想要立起来,白色的毛开始变红,在快要垂到地上时,一只细长的手握住了她。
常知吟将狐狸抱在怀中,他朝着张初言的方向跪拜,“帝君大人已经废了她的修为,就留她一命吧。”
张初言感受到背后的凉气加剧,她紧了紧衣服,很快就被人捞起来,耳边有人哼了一声。
她似乎听到了赵玉珍剩下的半句话:“尤其是……”
不计回报的。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不计回报的付出。
常知吟将赵玉珍带回了长白山,常府。
一只没有了修为的小狐狸在这里无疑会受欺负的,赵玉珍整日修炼,修为却不涨半分。不过怎么说也是三公子带回来的,要了命是不至于的。
离开了六合镇,那人将张初言放下来,一缕发丝拂过张初言的肩膀,最后消失不见。张初言转身看着四处都是空荡荡,六合镇不再灯火璀璨,只黑压压的一片。黑暗中一点点亮白色靠近,是黎岁。
她的背上还有晕倒的黄成余。
坐上车光线依旧很暗,到家时胡宿率先开门接过了黄成余,张初言这才看清了,一颗长钉刺进他的后背,鲜血染红了衣服,看起来格外瘆人。
这时候常知吟也从里屋走出来,他面无表情,几下封住了黄成余的穴位后,将他后背的钉子拔出。他的额头上布满汗水,张初言不敢看,心里却想了很多。
关于赵玉珍。
是坏人,为什么常三爷要救她?
是好人,可她走了偏路,做了很多坏事。
况且好和坏也没有界限,人往往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张初言也是这样的人,或许经历生死之后便总爱多想一些。
一会儿功夫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张初言洗了澡躺在床上。半夜,身边的温度骤然下降,她冷的裹住了被子,没有风起,却阵阵阴寒。
“还不睡?”
那人顺势躺在了张初言的身旁,两人挨的很近,她若有若无触碰到一只冰冷的手。
“我……”张初言想问点什么,可话要出口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只手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就将人向着自己的方向拉过,又将手揽过张初言的后背,相拥怀中。
一切的话都被这个拥抱打断了,有些事不能问那就不问了吧。
只是她还是好奇,这一次,她听清了,不是棋子。
他说,她是他的妻。
张初言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这个从祠堂里走出来的守护神,从丰禾村到这里,他总能在张初言有危险的时候出站。
她看着自己崇敬的常三爷拜他,张初言不禁想起那个时候,新年初始,他来提亲,被自己的父亲退了礼。
“张初言,不睡?”
他把张初言往自己怀中紧了紧,这个小姑娘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张初言闭上眼,可大脑依旧清晰,他子时来,卯时走,以及自己有危险时也会出现。
“我不是每次都能赶过来,你一个人别去危险的地方。”
他的气息打在张初言的耳朵上,痒痒的。
张初言轻轻动了一下,“对不起。”
叹息,又是一声叹息。
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一点意识被卷走之前,张初言听到了一句话。
“你是我的妻子,不用时时向我道歉。”
还有,一枚印章,自然落在她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