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巢儿御鹰,唐龙凤二黄双射雕
天将破晓,晨星寥落。缓缓升腾的云雾,渐白渐黄,慢慢染红……
黄宗澹盐车到家,不顾卸粮,急忙将昏迷不醒的禅师携入地窖之中,重施刀创草药,换布包扎妥当!
妻子腆着身孕凸腹,端来一碗热汤,关切地细问:“那位佛爷醒了没?”
黄宗澹道:“刀创药已上好,流血过多!又冻了半夜,先喂些热汤吧!”
“人不醒,咋喂呢?”妻子问。
“等他醒来,三天也不一定!我来吧—。”
黄宗澹一手拿匙舀汤,一手搬开下巴,慢慢送喂……,如同伺候一位将死之人一样艰难。
妻子摇摇头,叹了几口气,嘟唸着:“这些遭天杀的疯魔鬼,干嘛赶尽杀绝这些可怜的老僧幼尼呦!你也是的,干嘛不一棍子打死那个封二刀!”说着走到地窖中的佛像前,燃起一炷香火,勉强地跪下祷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这位老僧人……。”
黄宗澹也不理她,只顾一勺一勺地喂汤水。
不料半碗热汤喂入,黄檗和尚竟忽然睁开了眼睛,耳闻佛声,一眼就看见了佛像,现出异样的神采,身子微微一抖!是啊,他有许久许久没有看到过佛像啦!佛的尊容就像是他的灵魂,他的一切!他怎能不激动不已哪。
“大师莫动!”黄宗澹急忙按住,生怕伤口崩开,再失鲜血!
“恩公?是你救了贫僧?”声如蚊蝇细微。
“莫称恩人!封二刀死了一个,另一个被愚民吓跑了!所以……。”黄宗澹岂是施恩图报之人!他不愿说出救人的经过。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阿弥……阿……。”黄檗和尚话未说完,又昏了过去。
“阿弥陀佛……,佛爷可醒过来了!”妻子在佛前又连叩了几个头,祷念不止。
“哎!存儿他娘,你那身子对大师伤势不告利,快出去吧!”黄宗澹见和尚又昏死过去,反过来倒怨起妻子来啦!
“好好!俺出去。只要师父平安…”妻子嚅嚅喏喏地应道,出了地窖…
……
一月以后。
香严闻禅师在黄家的悉心照料下,伤情渐渐转危为安…
俗说这伤筋动骨,尚需百日调养!更何况此生生断了双臂?
好在武家皆医,不乏跌打刀创散药。伤势虽无太大险恶,但仍处于好坏两可之刃上……
这天夜里,月钩惨淡,繁星云遮。
妻子坐在床上,痛苦地说道:“存儿他爹!孩子……怕是今夜就要…出生了…”
黄宗澹刚从地窖出来,看过禅师的伤势。一闻此言,惊道:“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啦?…”妻子问道。
“刀刃之灾,最忌血光!想那大师断臂之伤,百日没过其三;你若在家生产,血光扑冲了红伤,岂不救人不成,反害人不浅么…?”黄宗澹心下犯忌,忧忧地说。
存儿娘也深知曹州地面上的风俗忌讳,焦急道:“是啊!这也是……佛家忌讳呀……这……该咋办呢?”
善良而又无知的夫妻俩人,此时六神无主,急催汗下!恨不得孩子不要,也不可害人半分!犯人家之忌…!”
此时,存儿娘胎内阵阵剧痛难忍,“哟哟”不止!黄宗澹忽然想起一个所在,说道:
“这样吧!村北有个土山洞,座北朝阳能避风也暖和!去年西去送泰山石,见甘陕百姓都是居窑洞,我送你到那儿去产!”
妻子道:“好吧!带上应用的锅碗就行了!存儿醒来,自有他姐姐小英子照顾的…。”
黄宗澹带妻子进了山洞,燃亮一根松枝,只见四壁干燥光洁,半间房屋大小;此外这里面竟有一个鹰隼巢窝,草绒细软,足有尺厚!不禁喜道:
“看,这儿有个鹰巢,软乎乎的,不用回家运草了!”
妻子也道:“这大概也是未出生孩子的造化……!”
潦潦草草,稍加收拾,黄宗澹便去打水。等他提水回来,“哇哇…哇哇…!”土洞中已传出了婴儿的啼哭…。
“又是个儿子?”黄宗澹望见睡鹰巢中的幼子问。
“啊…!英子存儿有弟弟啦……。”
妻子面色苍白,却透出苦涩的喜悦!又道:“总算……没有难为人家和尚僧人!你就快些回家吧!存儿要醒了……大师也要照料!天要亮了…。”
黄宗澹此时是两头挂心!匆匆回到家里,见存儿尚睡,黄檗禅师早已起身!他见面就问:“兄弟,你把夫人送哪里去啦?”
“呃呃……,她…她要产了!怕扑污了大师的伤势…,还怕犯了佛家忌讳……。”
“什么?深更半夜之时,夫人到哪里去产了?快说!”禅师着急了。
“在,在北面土洞里…”宗澹无奈道出。
“哎呀!什么血光扑伤?什么犯佛家忌伟!这么说佛要普渡众生就不渡啦?观世音为人间送子就不送啦?再说咱们本都姓黄,原是一家!有何忌讳?快,咱们快去接回家来!”
黄檗禅师躁急地直跺脚。
“大师勿躁!不要紧的,母子平安,土洞里避风也暖和,正巧有个大鹰巢…。”
“鹰巢?”黄檗惊问。他看看天将黎明,突然想起什么,又急道:“不好!巨鹰有月夜觅食的习惯!此时将归巢,怕是母子危险!快去—!”
说罢,两人又急向土洞奔去…。
……
一只八角梅花鹿在奔驰…。
无数只马蹄在狂追猎逐…。
李瀍带领着侍从在钟南山围猎!随后有道士赵归真等人。李瀍气喘如喷,勒马高叫:
“一定要……猎到神…鹿…!”
侍卫,军士莫不奋勇争先!张弓搭箭,羽飞矢疾……。
孰料那只梅鹿,竟如腾云御雾,轻风流烟,飘逸而去…。偶而回首,见等矢纷落蹄后,发出一声清吟长啸,似笑似嘲…。
鹿儿越去越远,清水嫩草溪涧,它停蹄住步,又在悠闲啃绿…。
赵归真手搭凉棚,遮光远眺鹿影,若有所失叹道:“确是只神鹿呀…!”
李瀍望望锦衣侍卫,圆腚肥马。忿忿骂道:
“无能!无能!真是一群废物!”
骂罢,又回首对赵归真泄气似地说:“唉一,即使得此神鹿,猎不到九关神雕巨爪,也是无法配制鹿胎神雕丸!算了吧…”
这时,中贵太监总管唐公公后赶来,也婉惜道:“陛下,猎到猎不到,这个…也是缘份哪……。”
“是啊!刚才眼看追上,还是让它跑去啦!”李瀍沮丧地说着。
话未落地,逐鹿侍卫驰回数人:“陛下,那神鹿被一年轻民间武士猎到!他不肯献出,弟兄们正和他争吵呢!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除非皇上亲来…。”
李瀍惊喜道:“快去看看!”
众人向前,只见一个青年武生,英俊健美,粉面透红,背插双刀,挎弓带箭。那只神鹿横放在马鞍前,指着众卫士道:
“此鹿是我所猎,尔等自称皇宫待卫,持强蛮横,休想碰到一根鹿毛,倘若对小爷恭敬尚可商量!”
赵归真喜悦向前言道:“这位小将,皇上……若出重金收买你那鹿儿哪?”
那武生道:“皇上?休得冒充皇驾!除非皇上亲来...。”
唐忠桂道:“诺!皇上在此!这个…,还不是见驾?”
年轻武士叫道:“叔叔?”
唐忠桂惊睁双目,道:“什么?叔叔?这个这个……你喊皇上叔叔……?”
如此一来,李瀍和众人皆懵头不解,互望相问:“这个?这个……?”
那年轻武生忙掩饰道:“啊—,叔叔,我乃侄儿唐龙彪哇!”随即认出病容蔫蔫者即是李瀍,又道:“小民唐龙彪参见皇上!”
李瀍见小将英武非凡,猎到了神鹿,又口称姓唐,心中已自明白八分。喜悦问道:“哦?你是唐公公侄儿?”
唐龙凤怕叔叔露出破绽,忙道:“叔叔,我是小二子龙彪呀!哥哥有事不能前来,特让我进京看望叔叔!是叔叔多年在宫中不曾回家,认不得了吗?”
唐忠桂明白了,说道:“噢一!这个这个…。是那个疯疯泼泼的小二鸭子呀!多年不见,长大了!哎!还不将鹿献给皇上!”
唐龙凤听了,下马取鹿跪献,一气呵成,显见武功不凡,口称:“望陛下笑纳小民进见薄礼!”
李瀍逐鹿,失而复得,自衬是天意所助。神仙遣来,仰天笑道:“哈哈……,天赐……”
话未说完,突然手指苍穹,惊叫:
“大雕!啊——,神雕?快射下来——!”
这时,众人都在看鹿!赵归真直盯着这年轻武士。谁也没注意天上!听得皇上惊叫,抬眼望去,果见一只巨雕正盯着地上的肥鹿盘旋!看样子也是垂涎欲滴,直待机会,一把抓去…
众侍卫武士纷纷摘弓搭箭,大雕见势不妙,展翅直冲云霄!
就在众人要叹“可惜”的时候!“嗖——”的声响,一枝雕羽箭疾如电驰,追鹰尾后…
众人齐声欢呼:“破空神箭——!”
李瀍皇帝却“啊呀”一声,栽下马来…
……
黄檗禅师估计的一点不差。
一只苍鹰神雕,穿黎明云雾,在空中盘旋而下,只见鹰目如电,雕嘴如钩,巨爪如锥!势搏犊牛幼虎,凶击蟒蛇青龙…
苍鹰冲进洞口。黄母惊吓地尖叫一声,丢下怀中的婴儿,昏厥过去!那巨雕抓起巢中小儿,展翅凌云,正待离去,一根树枝带着破空的劲风,去势如箭,直追鹰翼!
眼看鹰翻婴儿落,万丈高空飘飘下。休说是一个肉体娃儿,就是块生铁蛋蛋,也要摔成十八瓣儿!这时,只见一只长袖飞拂,似道匹练铺开,又像座玉石拱桥架竖,轻轻接着,缓缓一裹,那婴儿如抛起接下的秋千荡落,躺入半截断臂怀中,发出几声“咯咯”轻笑…。
黄檗禅师见此惊道:“哦哟!这黄家小儿莫不是有天胆么?”
宗澹笑道:“嗬嗬!其父叫黄大胆,其子总不能叫黄天胆吧?大师文才武略,给他起个名字吧?”
黄檗道:“是啊!子不能用父讳。贫僧观此子为佛而生于鹰巢,方才又御雄鹰、凌云天!莫非与佛家有缘?…”他抬头望去,只见那只巨鹰当头盘旋几圈,振翅西去,又自言自语道:
“莫非他是佛祖顶上金雕转世…?”
宗澹笑道:“嗨嗨…,贫家儿,哪有此等福缘?”
“阿弥陀佛——!佛无定处,佛缘自不必说!此子就取名黄巢吧!暗喻巢中金雕雏鹰,长大必搏击九天之意!”
“大师过奖,多谢赐名!刚才若不是大师铁袖神功接引,只怕巢儿早没命喽!”
黄檗笑道:“若非你有折枝飞箭之技,这巢儿怕是御鹰西去了哇!”
二人同声笑罢。黄壁又问道:“哎!兄弟,如果贫僧猜得不错的话,我看你的功夫皆出自佛门大乘教…,不知令师…?”
黄宗澹正待答话,洞中传出女人的哭声。黄檗惊道:“噢!快去看看夫人!”
“大师,只怕扑了你的伤势!”
“这许多时日,我禅定疗伤静思,已认定禅宗佛派,才是吾佛赖以生存,发展的希望!”黄檗和尚言罢,又忙道:
“噢——,你不懂这些!不谈这个,禅宗是不忌讳这些的!”说着,已进入了山洞中。
黄母苏醒过来,见没有了孩子,早已失魂落魂,哭喊着:“孩子…!孩子被鹰叨去呀!”
“阿弥陀佛——!夫人莫怕,孩子回来了!”
“真的?”
黄宗澹怀抱婴儿,送给妻子:“你看!大师说他与佛有缘,驾鹰去玩了一会儿,你就吓成这个样子?”
她接过孩子,不由含泪拜道:“多谢佛祖保保,多谢大师…”
黄檗道:“善哉、善哉!夫人,贫僧已为这娃儿取名黄巢,你尊意如何?”
“大师说他是佛租顶上金雕转世,所以降生鹰巢!刚才又御鹰凌空,长大必搏九天哩!”黄宗澹解说着。
黄母道:“阿弥陀佛…,贫家子能得佛祖庇佑,已是他莫大的福份了!哪还敢心高妄想?大师赐名,如同观音洒净水!贱妇感激不尽哪!”
众人笑了一阵。
黄檗和尚巡视了一下这座山洞,言道:“此洞天设地造,好一个隐身之所呀!”
“难道大师想在此修行?”
“对!请夫人和恩公速速搬回家去!母弱子幼,怎禁得野外风寒?贫僧要在此洞潜修。”
黄氏夫妇齐道:“大师伤势未好……。”
黄檗和尚认真地说道:
“两位贤夫妇休再多言。实不能相瞒!我乃是当今朝廷钦犯黄檗和尚,法号香严闻。幸蒙搭救,决不能再连累你家老小…”
“大师这是哪里话!俺家多受佛恩,要不是毁寺灭佛,宗澹也不会提上脑袋去贩盐!更何况咱们都姓黄!俺庄稼人不管什么钦犯不钦犯的!”黄母絮絮叨叨还要说下去,黄宗澹止住打断了她的话,急问道:
“大师法号香严闻么?”
“阿弥陀佛——,贫僧不敢相欺!”
“大师,我黄宗澹原本寺院一佃农。不懂得佛们中大乘、小乘;禅宗、华严等等法门!只因为人忠厚,生有蛮力。承蒙《开元寺》香严藏方丈厚爱,传我武功!虽无师徒名份,实为再造恩师!莫非你和恩师香严藏有何……?”
“哎呀!那是贫僧大师兄呀!他尚在否?”
“如此说来!大师实为宗澹师叔啊!”
“不不,恩公。我法门从不收俗家弟子!你和师兄既无师徒名份,怎好称贫僧师叔?”
“这——?实为如此么!”
“不不!咱们恩怨有缘!只能兄弟相称,我只问香严藏师兄尚在吗?”
“唉——,老方丈已成佛三载了!一位齐慈师光接任后,又逢佛门劫难,今也不知逃往何处了…”
黄母闻听二人之言,说道:“如此说来,咱们更亲近些!大师伤势未愈,决不能搬此洞来!”
黄檗叹道:“天要灭佛,人不灭我。咱们之间佛缘未了!夫人和宗澹兄弟不要忘了眼前处境!伤势已无大碍,隐居此洞,避难潜修,正是我身残之僧求之不得之事!”
黄氏夫妇闻此,不好再劝,说道:“大师安心在此养伤静修!好在曹州荒僻之地,危险不大!衣食也不必虑!”
黄檗道:“多谢贤夫妇看顾!贫僧尚有两件事望以恩允!”
“大师请讲!”
“贫僧想以那把冲天神剑,换求你家珍藏的那尊铜佛,移至山洞…。”
“大师禅修,少不得佛像!只是你那神剑,万万不能要得!”黄宗澹急道。
黄檗和尚道:“神剑虽为至宝,可是你家铜像现在更是至尊至珍!我自五台山寻来,天下铜佛几乎无见喽!”
“大师,我是不惯用剑的!你是武僧,怎能…?”
黄檗苦笑道:“贫僧双臂皆无,还要神剑作甚?我的心愿是以此剑相赠巢儿,等他长大成人,可以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黄氏夫妇无奈道:“大师一番佛愿,恭敬不如从命——!另外,大师还有何吩咐?”
黄檗禅师淡然一笑道:“从今以后,贫僧改名换号为“昪律”!一意为我臂膀皆无,再也不能以武僧露面,二意是只能作一个诵经念佛的苦行僧儿!黄檗和尚香严闻之称,万望勿露泄之……!”
“大师放心!愚夫妇对天明誓,不会有三者知道!”
黄檗含着诵道:“阿弥陀佛——!”
……众人回到家中,在一棵树下刨出冲天剑!黄檗拜了几拜,用断臂双托献给黄家,殷殷叮嘱道:“此剑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世露面!万一露之,朝廷必知我在曹州隐身…”
黄宗澹道:“大师放心!”
……
再说那武宗皇帝李瀍、半晌悠悠醒来,喃喃道:“冲天…神剑…?”
众侍从乱道:“陛下,不是冲天神剑!是破空神箭!射大雕的……”
“啊——!那神雕…?”
唐龙凤机智向前捧雕言道:“草民献雕!”
李瀍见大雕如碾盘,双翅丈余,巨爪铁抓钢钩。不禁惊喜若狂,坐起身来道:“啊……?好,好大!将军…!”
“谢皇上封将!”唐龙凤急拜道。
“噢——?好好!将军神武盖世,逐鹿射雕,又是唐公公侄儿,朕就封你为神策飞龙将军!你意下如何?”
唐忠桂不明就里秘密,只知这侄儿是假,侄女是真!怎能做得什么将军?急道:“皇上!这个,这个…?”
唐忠桂是越急越结巴。龙凤女是关键时刻胆智超人!她故意问道:“皇上,神策飞龙将军是干什么的?官街大不大呀?”
李瀍道:“神策飞龙将军呀!统管左,右神策飞龙侍卫,守宫护驾!大大高于飞鹰,飞豹等,从三品!唐将军尚满意否?”
那唐龙凤眼珠一转,朝着叔叔一笑,叩首谢恩!
李瀍大笑道:“哈哈……回宫!”
且说这位唐武崇帝回到宫中,登望仙台终日饮乐;思寻冲天剑暴躁如雷!这一日服下了第七剂《鹿胎神雕丸》后、卧在龙床,咳嗽不止,十成元气所剩二三!
人之将死,非为不知。他最宠爱的夫人王贵妃。守候在床边,珠泪盈盈,低泣不已。李瀍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嗫嗫说道:“看来,朕…要羽化…仙去了呀!…”
“陛下崇道心诚,必会…成仙的!”王贵妃垂涕安慰道。
李瀍闻言喜悲齐涌心头,也伤感道:“朕…仙去!爱妃…当,当如何…?”
“贱妃蒙皇上宠幸!愿…愿从陛下与九泉…!”王贵妃暗流低泣道。
李瀍道:“好好……不是九泉!是…九天霄外!只恨冲天剑至今未获…。否则,你我同执神剑而去…哈哈!咳咳……!”
“谢陛下……一片爱心…呜呜……。”王贵妃不禁失声痛哭。
李瀍闻哭泣,怒道:“汝还迷恋尘世么?”
王贵妃惊颤不已!抖抖索索,不敢泣声…
李瀍看到壁上挂着一琴,外罩丝囊流苏绦索,言道:“汝用此自缢先去吧……!”
贵妃望见筝琴,往事尽现:想昔日她乃歌妓微贱出身,没想到一琴一曲获宠!今日君让臣死,臣不能不死!真真是伴君如伴虎,贵贱皆由天哪!此刻,她千肠万转,万感交集!止泣起身施礼,平静地说道:“臣妾尝善艺歌,为妃久未动喉,请为君再歌一曲,以了平生所爱!”
武宗喜道:“好好!请爱妃再歌一曲!”
贵妃摘琴,玉手轻拨,樱口方开,只唱得一句:“何满子……!”弦崩丝断,琴碎人倒。睛鼻流血……
御医把脉尚温,然肠已寸断……
后人曾叹曰:
偶因歌态咏娇嚬,
传唱宫中十二春。
却为一声何满子,
下泉须吊旧才人。
贵妃未缢,气绝而死!整个宫中如罩阴霾,如闻鬼泣,显得惊惊恐恐,肃肃杀杀…
那位年轻的神策飞龙将军,镇定异常!暗调兵马,封锁消息,表面上,朝廷内外仍如一潭静水……。
平日唠唠叨叨,嚅嚅无能的中贵太监总管,此时却变得阎罗面孔,判官声威!大大小小的内侍、宫女,莫不敢俯首听命……
一场宫廷政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