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剑之黄巢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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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仗剑逼诏,唐懿宗初临太宝座

    清晨,王宗实慌慌忙忙地穿衣披甲,似是有何紧急之事,火烧火燎的样子……。

    一个家人匆匆跪来,捧上头盔佩剑,小心地说道:“老爷,早点已备好,请用后再去巡宫吧!”

    王宗实戴好钢盔,系上佩剑,说道:“不吃了!还是早些去吧!皇上宣谕这几日左、右军全部出动,巡宫护卫却不知出了什么事?搞得这么紧张!”

    家人讨好地说:“老爷早去早回;饿了在街上酒楼用些,要检洁净些的……。”

    “好了,退下去吧!”

    “是一一!”

    王宗实跨了战马,到右军营点了兵将,留下副都统亓元实守营,自去皇城佈兵护卫……。

    且说这位副都统亓元实,本是王宗实的同胞亲生弟弟,只因王家中途败落,姑母家乏子无后,自幼便过继给了自家姑母,改王姓亓啦!

    王宗实落草为寇,扶佐四皇叔登基,竟得了如此富贵!亓元实闻知便前来投奔哥哥,欲认祖归宗,改名王元实,不料哥哥不许,只让做了个小小的都头……。

    三年不到,亓元实步步擢升。王宗实把左军事务一并交于弟弟统管,亓元实也真心尽力!宣宗看在眼里甚喜。亲自下话,升亓元实为右军副统领之职!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位精明能干的将官和王宗实究竟是什么关系?

    再说王宗实带兵佈防之后,又巡视了一遍,将至角楼处,迎面碰上右军都尉王茂玄!王宗实和他关系密切,忙招呼道:“荗玄兄一!”

    王荗玄正在安排左、右军接囗处的护卫之事,听得有人呼唤,忙应声道:“噢——,宗实兄也巡视至此?你好早哇!”

    “荗玄兄也很早嘛!”

    说着两位将军己各自下马,走近牵手亲热起来!

    王荗玄道:“宗实兄可有什么事么?”

    宗实笑道:“噢——,没事,没事!是小弟早起没顾得吃早点,我想清晨气冷,秋寒如虎,咱哥俩去酒楼小酌两杯如何?”

    王茂玄平日好饮,闻此乐道:“嗬——,好啦,我也没用早餐,腹内正饥!走吧,我来作东!”

    王宗实正色道:“哎一,哪能由兄长破费!此事由小弟提起,东道当然我来做喽!”

    “好好,就先叨扰你啦!明日我来做东!”

    说罢,二人对随行亲兵嘱咐一番,亲兵各自巡城而去。他们相携步入一家豪奢洁净的酒家。

    休说这紧靠皇城的酒楼饭荘,就是整个长安城里的人,谁不认得他们二位左、右神策军中尉?这时,早有人迎了出来,亲热招呼道:“哎呀呀,今日该着敝店发财生辉,没想到二位将军光顾,请请——!楼上雅座请一一!”

    王宗实和王荗玄毫不客气,在小二哥的接引下径直来到楼上雅座!这个时侯客人不多,楼上空无一人,更显得清静。二人随便坐了,酒楼老板慌忙上来,先献上一壶热茶,嘘寒问暖,随后问道:“二位将军想要些什厶?尽管吩咐,尽管吩咐!”

    王宗实说道:“本将军久未和荗玄将军畅饮,今日天寒气冷,先弄上一坛西凤美酒!酒菜请看着办就是了!待会由我会帐!”

    老板笑道:“嘿嘿……,二位将军能到敝酒楼来,是小人的福气荣光!提什么会帐不会帐的!小二,捡好的酒菜置办,来两坛陈窖西凤美酒,篩热上来!”

    店小二应声而去,老板随即知趣告辞。

    不一时,酒菜俱已端上,二人对笑酌饮,边吃边聊,甚是惬意。

    王宗实呷了一囗酒,落杯言道:“荗玄兄,今日里若不是左、右两军一齐佈防巡城,咱哥俩还真难得一聚会饮呀!”

    王荗玄道:“是啊,是啊一一!咱哥俩就象日头月亮围着皇城转,我闲你忙;你闲我忙!除非三、六、九日上殿早朝得以一见,平日里还真是见面难!”

    王宗实象是有心无意的样子问道:“哎!荗玄兄,这几日干么搞得这么紧张?宫中莫非有甚么大事?”

    “你不知道?”王荗玄问。

    王宗实笑了笑,说道:“这二年,聖上对荗玄兄甚是厚爱,诸事多与商议,弟也懒得去问,去打听!茂玄兄可见告否?”

    王荗玄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宗实兄真会开玩笑!满朝之中,谁不知你是保驾登基的功臣?凡重大机密,皇上都是派你和阮成豹将军亲去,就像终南山请寿星老之事!你怎么倒说起荗玄身红发紫呢?哈哈哈。”

    王宗实面颊烧红,慌忙说道:“嗨嗨,荗玄兄不知呀……!好,不说了,咱兄弟喝酒,干!来,喝酒,干——!”

    “荗玄兄向来酒量好,今日可不要客气哟?”

    “对对!喝酒不做假,客气是老傻!兄弟,说实在的,我平时别无所好,唯一嗜酒!其他事不愿多问。皇上只是爱听我说个大实话罢了,没什么厚的,薄的!”王荗玄说着,三碗酒已丝丝如吸落肚……。

    王荗玄酒一入口,话也就多了起来:“宗实兄弟,你真的不知道么?昨日,唐贵妃死……死了!”

    王宗实惊道:“啊——?兄弟真的不知,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为你请来的那两个道士呀?”

    “道士?什么道士?”

    “李玄伯,还有你请来的两个寿星佬!都是老妖道呀!阮将军也被他们害死了!”

    “荗玄兄,是真的吗?”王宗实确实感到害怕了。

    王荗玄已有九成醉意,瞪着大眼,生气地说道:“怎么不是真的?我王荗玄就爱说大实话的!你不相信?”

    “荗玄兄!你的话我相信,只是兄弟不清楚是咋回事呀?”王宗实急于知道内情,好言相慰,笑脸相对地说。

    王荗玄生就的直筒子脾气,只要别人说相信他的话,心里就格外高兴,肚子里有一百颗黄豆,决不会倒出九十九颗!更何况今日已醉意醺醺,他舌头半僵地说道:“兄弟,只要你相信,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为皇上秘炼益寿丹的李玄伯和那两个寿、寿星佬,都、都是妖道赵、赵归真的徒、徒弟……。”

    “啊——?”王宗实又是一惊。

    “他,他们在丹、丹中下了恶疽散……!”

    “道士呢?他们到哪去了?贵妃是中毒死的?”

    “嗨……,不,不!贵妃追杀……杀死了道士!贵妃和阮,阮将军都死,死了!皇上生了恶疽大疮……,见,见贵妃一死,也够呛,呛的了……!”

    闻此,王宗实紧张的心情骤然松驰下来,他有意轻松地说道:“噢——,皇上只是生了个疮啊!那没什么要紧的,只要圣上安康……。”这时,王荗玄杯碗未停,酒已吃的够多的了,他听了王宗实的话,通红通红的眼眼又瞪大了许多,争辩抬杠的样子说道:“什么?没什么要紧?这事……皇,皇上心里清,清楚!昨,昨天夜里,为何召见……樞密使王归常,还有马公儒……王居方……密议立……太子?”

    王宗实又是一惊:“立太子?立的哪一个?”

    “哈哈……;宗实兄弟……,皇上为啥冷落你?你知道吗?……我知道,就,就因为你,你和他好呀……!”王荗玄醉笑起来,话语说得更多了。王宗实结结巴巴地问:“我,我和谁好,好啦?”

    王荗玄用手指着他:“哈哈……,你和大皇子好!哈哈……!告诉你,太,太子不是他!是三皇,皇子……。”说着,王荗玄已醉得不醒人事,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不动弹了!

    王宗实倒没有发觉王荗玄的醉态,呆呆地坐在那儿想……。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看见王荗玄已醉倒,才慌忙喊叫起来:“荗玄兄,荗玄兄?”

    看看实在难以唤醒,他又高声喊道:“店家——!”

    酒楼老板慌忙进来:“王将军,有何吩咐?”

    王宗实道:“右军中尉荗玄将军醉了!你快去找辆车来送他回府!”说着摸出一锭大银,又接着说道:“要快点,这是赏银!”

    “不不,甘为将军效劳,怎好收将军银钱?”老板慌忙推辞道。

    “让你收下,你就收下!”王宗实𣎴耐烦地训道。

    “是是!谢谢王将军!”酒家老板看看倒背着手的王宗实,颤惊惊收了银子,心中即奇怪又感到忐忑不安!慌忙下楼雇车去了。

    送走了右军中尉王荗玄。王宗实经过了一阵深思熟虑,脸上渐渐现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匆匆离开酒楼,急奔左军营地。

    亓元实见哥哥这么快回到营房,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问道:“哥,你回来有事么?”

    “哈哈……!哈哈……!”王宗实竟然发出一连串的狂笑,亓元实不解其因,望着从未这样笑过的哥哥,不禁也随着发出几声干笑:“嘿嘿!”

    王宗实笑声未歇,低声对元实说:“弟弟,咱们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噢——?怪不得哥哥如此高兴!快说说看!”

    就在这时,辕门外马蹄声响,涌进来一群大内太监,当首一位皓首白发,正是大内总管唐忠桂。王宗实正惊疑中,一声高唤传来:“左神策军中尉王宗实听旨——!”

    王宗实慌忙跪倒,囗称:“臣——王宗实恭听聖谕!”

    唐忠桂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黄淮大水,饥民动乱,庞勋余孽蠢动,特欶神策军左军中尉王宗实出任淮南监军,整治军务,即日赴任!左军军务,权交元实将军统管,钦此一—!”

    王宗实谢恩站起,唐忠桂带领随从转身欲去。突然王宗实喊道:“唐公公请留步——?”

    “王将军,这个这个.....,有事?”

    王宗实走近唐忠桂,言道:“公公,请借一步说话!”

    唐忠桂不知是计,向一旁随他走出数步,突然,“呛啷啷“一声长剑出鞘,剑锋已架在了唐忠桂的脖颈之上!

    “这个这个....你想干么?”

    “说!皇上现在究竟如何?”

    “王宗实!你这个这个....想反乱?将军,快将他这个这个.....拿下!”

    此刻,随行而来的九名太监虽然抖动拂尘,已将王宗实团团围住,却不敢冒然抢攻救人!亓元实不解哥哥的用意,又听到唐公公的命令,茫然不知所措,呆呆地望着他们二人,叫道:“哥哥,不要这样!不要……。”

    “元实,速将这几位太监拿下!后话哥会告诉你的!”王宗实逼紧了太监总管唐公公,也朝亓元实喊道。

    亓元实从呆楞中惊醒过来,一挥手,左军将士冲上,一阵拼杀,九名大内太监横尸军营!唐忠桂此时己明白了王宗实和亓元实的关系,仰天流泪叹道:“皇上,你聪明一世,怎么没有看透这对奸侫兄弟!老臣随你去,去了!”哭罢,挺颈朝王宗实利剑撞去,喉断身亡!

    亓元实奔来,气喘嘘嘘地问道:“哥,到底怎么回事?“

    王宗实道:“笨蛋,难道你还听不出来?皇上即将晏驾!正在密立太子,快,咱们快快进宫,拥立大皇子李温……。”

    “哥!右军和大内阮将军那边……?”亓元实有些担忧地说。

    “右军中尉王荗玄已大醉回府。大内那边,贵妃和阮成豹咋日皆死。此乃天助哇!哼哼——,皇帝老儿,你临死前还要将我赶出京城,削我兵权,可惜晚了半步……。”王宗实恨恨地说。

    “哥,需要多少兵将进宫?”

    “无需太多!你带上那道聖旨,点几十名精兵,我们一齐从旁门悄悄直逼寝宫!”

    “好!”

    这一天左军佈防的位置是朱雀门往东,绕角楼向北,又有景风门,延禧门,东宫外墙至兴安门,丹凤门,包括皇城唯一的北门重玄门等。皇帝寝处在大明宫含元殿后!按说王宗实从丹凤门直入便可达含元殿,跨过含元殿便是寝宫!但是,他们却不敢从丹凤门而进。因为丹凤门外归神策军守护,门里守卫便全部是大内侍卫!没有皇上亲谕,外人是不得随意出入的!

    亓元实带着皇上任命聖旨,沿左军佈防路线,假装着晓谕全军,同贺迁升的样子,来到兴安门,仰首而入。直奔西內苑,由西内苑去含光殿;含光殿和大明宫之间,有一条幽道旁门街接。这条道平时只有太监宫女往来,这天却异常稀少,亓元实和王宗实等人闯入宫中倒没遇到什么盘查……。

    这时,寝宫中几位老臣正守着宣宗皇帝,磨墨洗笔,忙忙碌碌,宣宗皇帝躺在病榻上断断续续地安排着遗嘱,枢密使王归常执笔,听一句写一句,众人无不垂泪颔首……。

    宣宗气息奄奄,有气无力,遗嘱毕,已经再也讲不出话来,只是大囗大囗地喘息……。

    众老臣起身,陪同枢密使王归常躬礼。王归常捧诏奏道:“陛下,立夔王李滋为东宫太子之事,老臣等人定当竭尽心力扶佐,指日诏告天下,请陛下放心!”

    宣宗点点头,正欲阖目昏睡。突然,王宗实仗剑闯进寝宫,吼道:“都不要动,诏书拿来!”

    几位老臣怒指道:“你——!你要如何?”

    “哈哈……,你们都活够是吧?我要干什厶?我要挟天子以令诸候!哈哈……。”

    王归常等惊道:“你——!”

    王宗实止住狂笑,剑锋压在王归常肩头,说道:“把诏书改为立大皇子李温为东宫太子,权句当军国政事!”

    众老臣在刀剑相逼之下,坐回案前,颤颤惊惊,提起笔来……。

    宣宗瞪大眼晴望着,气得早说不出话来,只听他大嚎一声,恶疽崩漏,血流满床……。宫中乱作一团……。

    黄巢拜别王仙芝,一路行来,风尘仆仆,抬眼见京城长安遥遥在望,三座高大的城门,楼起三层,迎着朝阳,碧瓦金辉!黄巢不禁浑身一振,喜悦陡升,多日来急行跋涉,餐风飲露的困乏疲备,一下子全消失了!

    “啊——,长安?终于到啦!”

    他一抖丝缰,双脚轻磕马肚,神跤扬鬃,仰夭嘶鸣,风驰电掣般地朝《春明门》奔去……。

    众所不知,古长安城的东、南、西都是各三座城门;唯有城北是五座门,分别是光化门,景跃门,芳林门,重玄门和玄武门又是两门一洞。其它的就不——细术。单说这朝东的一面,也就是黄巢望见的三座东城门一一,北边的那座叫《通化门》,它直通皇城的《延禧门》。一般情况下,皇帝出城围猎游东,常出此门……。

    南边的那座叫《延兴门》,通往市区各处。正中的这座叫《春明门》,进此门便是京城长安最繁华的东、西两街!

    所谓东、西两街,就是以皇城的主门《朱雀门》为界,东为东街;西为西街。到了这里,可瞻仰到帝王之家的高大巍峨;将相王侯府第的气派!可以看到五胡十六国的移民;西域波斯的商贾;天竺的僧侣;穆汗默德的教徒;百国来朝的使节……。这里,豪贵骄奢,狭邪艳冶,无奇不有……。

    黄巢虽然初来长安,对此天上人间的盛景,神话般的传说,诗词歌赋的描绘,却早已神往已久!他驱马径奔《春明门》,就是要由此而入,亲眼看看大唐盛世的真正景观……。

    《春明门》下,军士林立,执载荷戈,衣甲鲜明!神策军官兵不时地盘查过往行人,一个个声色俱厉,盛气凌人的样子!他曾听说京师年少皆以当神策军为荣!许多纨绔恶少,豪富子弟,不惜重金贿赂,辗转多方托情。他们只不过图个锦衣玩乐,仗势凌人罢了!

    黄巢不愿意多事斗气,老早就下得马来,拂弹风尘,整整衣冠,牵马随人流而入……。

    黄巢的前面是两个公子少爷模样的人,他们衣饰华美,玉佩玲珑,骑在马上谈笑风生,视若无人,大摇大摆而进!神策军士并不盘话。有的还微微欠首。黄巢心下稍安,认为传言并非全真……。

    思念未歇,脚下未停,突然长戈大戟横戳拦下,险些砸着脑袋,黄巢本能地举臂架住,不禁问道:“军爷何故拦我?”

    “盘查盘查!“两个军士气势汹汹走来,双手杈腰,横眉立目:“哪里来的?”

    “曹州府!”

    “干嘛携带长剑?解下来看看?”

    ″好吧!″黄巢解剑抛给军士。谁知长剑沉重,一个军士接住竞累了个趔趄;引得他人一阵哄笑。

    “妈的,你这剑怎么这么重?”那军士骂道。

    黄巢笑了:“哈哈……,保国杀敌之剑怎能如同玩物!怎么,剑重也犯禁么?”

    那军士无言可对,厉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赶考应试呀!”

    众神策军士都看着黄巢,似是布衣之士,怎配应考的样子,有人问道:“你也是赶考应试?”

    黄巢何等聪明,早瞧出问话之意,有意调侃道:“怎么,不配么?皇上新有聖谕?布衣之士不准入城?军爷皆神策卫士,皇上宠儿,定然知得,若肯明示,学生也就不进这武考场啦!”

    黄巢这一连串的嘻弄,不愠不怒,有捧有嚇,那问话查剑的军士被问得面红耳赤,“哦,不不!可以应试,可以……。”

    其它军士皆哄笑起来:“哈哈……,三宠和二宝,成了皇上宠儿啦!皇上有何新旨意吗?”

    那捧剑的军士受到同伙的饥笑,有些架不住了,他把剑猛的掷还黄巢,无奈力道太弱,只掷了三尺远近,黄巢见自己的佩剑将要落地,快疾伸出一只脚来勾住,挑起老高,又伸手接着插在背后!这一勾一挑,早惊得众人吐舌瞠目,嘘嘘不已。

    黄巢谦谦道:“见笑,见笑!”

    这时,走来一个执戟伍长模样的人解嘲道:“这位武举好汉,咱们问问查查也是公务!快进去吧,今牟开不开考,还说不定哪!”

    “噢——?”

    黄巢一听,疑惑不解,欲待询问,几辆华盖宝车涌来,军士们却忙着开道去了……。

    那些宝马香车并非王公贵族,看样子只是豪富家千金小姐的车輦而已!进了城门,她们不仅没有丝毫放缓速度,大鞭反而凌空甩炸几个响花,鸾铃幌幌,耀武扬威驶进去!

    黄巢信手牵马,望着香车去影,自语道:“京都人,衣帽取士之风好重哇!”

    说完,无奈何地摇头一笑……。

    进得城来,便是十里东街!长安城内更是人的海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公卿显贵,比肩接踵,随从蜂拥;达士贵人,前吆后喝!真有“七品入得京城来,也觉非官同平民”之感……。

    长安街上的平民百姓,走路也只得时时躲躲闪闪!乞儿偶捡得一点弃物,稍有挡道,便少不得受些鞭苦棒喝……。

    黄巢乍到京都,眼不胜收!只见楼台亭榭,红墙琉瓦;合欢花雕,金凤双阙;皇城巍巍,宫门森森!商铺比连,五光十色;奇珍异宝,古董洋货,有些他连见都没见到过,真的是天上人间,盛唐繁荣景象……。

    一家楼台,筝鸣笙吹,妙音歌喉,唱得正是《长安古意》名曲!写尽了长安风光,京都豪华——

    长安大道连狭斜,

    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輦纵横过主第,

    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衡宝盖承朝日,

    风吐流苏常晚霞。

    百尺游丝争绕树,

    一群娇鸟共啼花。

    游峰戏蝶千门侧,

    碧树银台万种色。

    ……。

    “黄巢兄,黄巢兄——!”

    黄巢正行间听得有人呼唤,暗想:“京都哪有人识得我,莫非是听错了不成?”

    举目张望,见迎面来了同窗魏保衡一干人等,他们也都风尘仆仆的模样,看样子也是刚到长安!

    “黄巢兄,你也刚到吗?找到寓所了没有?”魏保衡来到京城,也自觉矮了几分。见到黄巢,大有异乡遇故入的亲热劲儿,语音甜甜,话儿切切!

    黄巢受他影响,心头一热,也深感外遇同乡三分亲!问道:“保衡兄,我是刚到的,尚未顾得安顿寓处。哎?你们不是一路游山玩水吗?怎么也恁快到了京城?”

    “嗨——过了东都洛阳,屁景物没有,黄土波上桔草干河,咱们就快马奔长安啦!”

    魏保衡说着,又相邀道:“黄巢兄,咱们住一起吧?走,先安顿下寓所,再去玉楼一醉!”

    黄巢见他真心亲热,不好推辞,笑道:“好!都是曹州人,出门亲三分啊!大家住在一起,都有个照应。”

    其他学子皆知黄巢文武全才,斗诗已领教一二,自是佩服,纷纷说道:“是啊——,咱们山不亲水亲,曹州同乡嘛!”

    “对!京师中若有地痞无赖欺负咱们,有黄二哥照应,咱们就𣎴怕了!”

    黄巢逐个相视笑了笑,没在言语!大家便一起来到一家《高升客栈》。小二哥迎了出来,笑脸相迎,吉语送出:“啊嗬!诸位,诸位状元爷来啦!请住咱们的高升客栈;不是小二哥吹牛,咱们店为啥叫高升客栈?就因为每年大考,凡住咱们店的,总断不了状元、榜眼、进士的!请!请……。”

    “真的吗?”魏保衡认真地问。

    “官爷,您不信?那就住一住试试嘛!今年不中,下年再考,您就别进咱的店!”

    “好?就借你的吉言!”魏保衡首先将马匹丝缰甩给了小二哥。

    众人随之进栈,又迎上几个伙计接着。大家解了行囊,温汤洗涮已毕,换些衣衫,便去了对过的《醉玉楼》酒家。

    论到吃喝,自是魏大公子行道,众人捡了一副座头,跑堂伙计忙去招呼:“客官,请问用些什么?小的马上去办!”

    魏保衡道:“陕渭名菜,捡上等的来满一桌!酒嘛——,西凤特酿,汾酒陈曲先来两坛!”

    跑堂伙计高声喊报完毕,黄巢早摸出一锭大银,放在他的手中,问道:“够不够?”

    小伙计见此大银,嘻笑颜开:“啊!客官,用不完的;吃完付账不迟,吃完不迟!”

    魏保衡喊道:“哎哎!黄巢兄,哪能要你破费呢!”

    黄巢挥手让伙计下去,笑道:“彼此,彼此!黄巢虽比不得魏大公子阔绰,可是在京城结识几位同考年兄,总要聊表些心意吧?”

    “哎呀呀,没想到黄巢兄如此豪爽重义!”

    “够朋友呀!地道的曹州人气派!”

    魏保衡趁机吹嘘道:“咹咹!在途中你们还认为他怎么怎么的!现在看黄巢学兄气度、学识、为人如何呀?”

    有人嬉骂道:“奶奶的魏保衡!说好道坏的都是你,到头来还充好人哪!”

    又有人道:“黄巢兄是个人中之龙,兄弟佩服的五体投地!你妈妈的魏大公子是鹤群之鸭!只会呱呱嘴巴子!”

    “是啊!看来今年大考,黄巢兄前途无量呀!咱们只不过来混混热闹罢了!不过,也可惜呀……!”

    “可惜什么?请年兄明示!”黄巢问。

    那人望着黄巢,大有婉惜之感的说:“风闻今年有可能不开科考呀!黄兄岂不是白来一趟么?”

    魏保衡刚刚被众友嘻骂贬斥,他倒亳不在乎介意,只是咧着大嘴傻笑。听了别人话题转开,又接囗说道:“哎哎——,众位朋友,不考更好嘛!怎能算白来呢?”

    “这小子怎么这样说话?那你来京干什么呢?”

    “咱们在京痛痛快快地玩上数月!这京中有名的娼院妓馆,我都知道,什么‘杜陵北’,‘渭桥西’,‘桃李溪’!正如《史记,滑稽列传》所写: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藉,堂上烛灭,罗襦襟解,微闻芗泽……。嘿嘿,岂不乐哉?”

    “嗨——,这魏公子诗书不背!此种滑稽记载倒吟诵如流也?”

    众人又是哄笑一阵!魏保衡反觉得自己见多识广。

    这时,酒菜上来,香味扑鼻!众皆忍不住杯筷碟响。黄巢倒没急着吃喝,问道:“我进域时也闻说不一定开考,只是不知何因呀?”

    “听说老皇上驾崩了……。”

    黄巢惊道:“啊——!真的?”

    “具说是真的呀!”

    黄巢听了,嚅嚅喏喏自语道:“若是真的,此事……就办不成了……。”

    “黄兄,什么事办不成了?”众人见他过分失态,引起了疑问。

    “不不……,是有人相托之事!哦,没有,没有,没什么,大家喝酒!”黄巢急忙掩饰着说。

    魏保衡正吞吃着鱼肉,眼珠转了几转;然后问道:“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呀!黄兄跟老皇上能套关系?”

    黄巢想起昪律大师的嘱言,很快镇定下来。言道:“哪里的事昵!黄巢一介布衣寒儒,若能跟皇上套上关系,早就仕途显赫,乘龙御凤啦!比不得魏大公子呀!其舅舅在京的同僚好友定然不少,即使今年停考,魏公子窜掇窜掇,也捐个门生什么的……。”

    魏保衡对黄巢的否认仍半信半疑。他说道:“不不,传言皇上驾崩,这可不一定!朝里的事,你们不懂,假如皇上有点病什么的,月把不上朝,外面便讹传云云,结果呢?所传皆非!满天乌云散!传着一笑了之……。再说,即使皇上驾崩了,新皇上也必是他的儿子呀!黄巢兄,只要有关系,还是能套得的!”

    大家听了魏保衡一番话,觉得不无道理,纷纷说是。

    黄巢却笑道:“看来,我这次来是非套上皇亲不可喽?”

    魏保衡听了,指着黄巢笑道:“哈哈……,黄巢兄承认了吧?这种关系,门子上的事,休想瞒过我的眼晴!来来来,我们敬黄巢兄三杯,日后你飞黄腾达,对兄弟们多多提携提携!请——。”

    黄巢苦笑了几下,不得不举杯应酬。这时,跑堂小二送菜上来,高喊一声:“来啦——,红烧黄河金尾大鲤鱼……!”

    跑堂伙计正待落盘放菜,魏保衡猛地一拍桌子,嚇道:“嗨——!小二,银子拿来!”

    小伙计一惊,托盘一个趔趄,那红烧鲤鱼象复活了一般,一下子滑出,跳到了桌上一只吃空了的盘子里!幸好那盘子是一道“干炸里脊”,盘底没有汤水,否则真会溅个四面开花,八方飞浪……。

    小跑堂机灵多变,转惊为喜,立即恭维道:“啊呀呀!恭喜诸位公子,好兆头,好兆头!”

    “妈的!还什么好兆头?吓了我等一跳!”魏保衡骂道。

    小二道:“官爷,不是吹的!这是小二的拿手绝活——,金色鲤鱼跳龙门!祝贺官爷金榜题名,早登龙虎呀!”

    众人皆笑。魏保衡笑骂:“妈的!你比老子还会变嘴哩,真逗!你小子快把那锭银子拿来!”

    “公子爷——!我并没有……?”小伙计害怕了,不知道这胖小子耍的哪一套鬼点子。

    “哎——,怕什么?那银子是这位皇亲爷的,他化装出来玩的,你敢要嘛?……。”

    小伙计真的害怕了,走到黄巢面前求道:“皇亲爷,皇亲爷,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呀!……。”

    黄巢见此,肃然对魏保衡道:“魏大公子,你搞得什么把戏?”

    魏保衡道:“黄兄,莫急,莫急!我是逗他玩的!”

    说着,他又朝小跑堂道:“请皇兄吃饭,理应我等破费!哪能让皇兄掏钱?你去还他,我给你会账;魏保衡不知何时摸出几个金锞子,放在了小二哥手中。”

    小跑堂又惊又喜:“金子?公子节,这……?”

    魏保衡大咧咧地说道:“就象你那句吉言——金色鲤鱼跳龙门!和你的那手绝话,余下的爷赏你啦!去,把那锭银子还给皇亲爷!”

    “嘿嘿……!是是!”小伙计掏出大银,忙还给黄巢。

    黄巢不满意地说道:“魏公子,你——?”

    “黄兄,你看看!咱们途中吟诗就讲好的,酒饭请客是我嘛!你可不要依仗皇亲,以客压主哟!”

    “哈哈……,说的是呀!”众人笑着轰嚷道。

    黄巢碰上这场合,言词上可斗不过魏保衡!满是无奈何的神色……。

    这时,猛然听得景阳钟响,声震十里长安!喧闹的酒楼一下子寂静下来,整个京都静了下来!街上的行人停住了脚步,曼曼歌声弦静音止……。

    人们都在听着这嗡嗡回荡的钟鸣,默数着撞敲的次数……,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八十一!

    “啊……?九九之数!”

    “新皇接位大典?”

    “哟哟……,看来宣宗皇市升天不假呀!”

    “是哪位皇子接位呢?”

    ……

    太和殿上,百官朝拜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朝太监宣敕:“奉天承运,先皇诏曰,大皇子李温封敕太子,主掌东宫,九月九日登基大典,是为懿宗皇帝,举国喜贺,普天同庆……。”

    “懿宗皇帝诏曰,先皇宣宗驾崩,即日陵葬,举国致哀……。”

    “懿宗皇帝诏曰,封敕左军中尉王宗实为骠骑上将军……。”

    “懿宗皇帝诏曰,罢黜枢密使王归常,马公儒,王居方为庶民,永不錄用……。”

    百官谢恩,啼笑皆有……。

    此时,当朝太监又宣曰:“皇上有昏,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王宗实出班奏道:“启禀万岁,臣王宗实有本奏上!”

    唐懿宗道:“王爱卿,有本准奏!”

    王宗实道:“陛下,三年一度的大考即到,天下举子云聚京师!陛下初临大宝,望准予照例开科……。”

    懿宗道:“可是先皇晏驾,国之大丧,怕是不妥,就免了吧!”

    王宗实奏道:“花开花落,新生朽去,天地轮回嘛!佛祖庇佑陛下,奉天意新登大宝,正是启用新人奇才之际!若不屆时开考,岂不冷落了天下举子?再说天下学子,聚集京城,文才武士众多!稍有不测,恐生变乱,望陛下从之!”

    “爱卿言之有理!文武科考就皆由卿主持吧;尽心为朕选些奇才!对啦,另外朕的女儿同昌公主也到了婚配年龄,若觅得神童奇男,就选个驸马,来个双喜临门!哈哈……,迢散罢。”

    王宗实似还有话说,叫道:“陛下……。”

    懿宗道:“有事爱卿尽管作主,不必多奏!朕作佛事的时刻就要到了!”

    太监呼道:“皇上有旨,退朝——!”

    百官在惊悸中醒来,山呼拜倒,恭送皇上离去。

    王宗实趾高气扬,当先下殿!百官看在眼里,谁敢出一囗大气?

    直到王大将军远去,众才纷纷议论:“文武开科,皆由将军主考!稀奇,稀奇!”

    “唉唉!肥缺呀,外人谁捞得到哟?”

    不知科考谁能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