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睡着了？”

    泽克希尼揉了揉眼睛，摇了摇脑袋，说道：“没有啊，还要继续吗？”

    对面坐的是耶德尔，他是从斯托克顿联邦流亡而来的辉月魔法师，现在正协助自己调查诺克提斯秘密入侵事件。

    大概一个月前，泽克希尼受翠西鼓励，在议政院提出了“诺克提斯王国正派人内部破坏政府机构和学校”的临时议题。这个议题在议政院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提供的证据非常受人瞩目，首席议政官科尔夏也罕见地批评了首席魔法师爱德华维瑟尔，竟然对这样的秘密入侵毫不知情。

    科尔夏当场提议建立秘密入侵应对委员会，由泽克希尼和爱德华维瑟尔合作建设。然而委员会成立后，维瑟尔却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动，把泽克希尼给架空了，拉斐尔公国内的魔法师皆听从维瑟尔安排，泽克希尼完全没有可以指挥的人才。维瑟尔在这件事上也不能说不卖力，他的手下几乎每天都能揪出意图叛变投敌的政府官员。

    但是，泽克希尼想要的不是这个，抓自己人不是目的，真正需要对付的是入侵者。那些夜影还有戴面具的神秘人，泽克希尼和维瑟尔都完全捕捉不到踪迹。

    维瑟尔向来要打压自己，泽克希尼很明白这一点，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另寻出路。幸好，这回运气不错，他在黑市遇上了流亡的斯托克顿联邦魔法师耶德尔。耶德尔是个魁梧的中年男人，他是元素系魔法的好手，不过之前在与夜影的对抗中右眼受伤了，现在蒙上黑色眼罩成了独眼龙。与泽克希尼截然不同，耶德尔是个浑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壮汉。

    耶德尔不受维瑟尔控制，并愿意与泽克希尼合作。原因很简单，因为泽克希尼救了一个类人族的小孩，还为她戴上魔咒戒并起了名，耶德尔欣赏这样的人。

    此刻两人正坐在黑市的餐馆里享用晚餐。

    “是你提出要追查这条线的吧？打起精神来呀！”耶德尔的声音很大，吵得餐馆里的人都看向他们。

    泽克希尼笑着朝众人点头致歉，然后对着耶德尔无奈地说道：“我没想到，近两年定居阿特拉斯堡的人这么多呀！我原以为两三天就能排查完的，结果现在一个礼拜也只筛完了三分之一，而且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不要急。议政院的人都明白你是废物，不在乎多一两天的事。”

    “呵呵。”泽克希尼无奈地笑道。秘密入侵应对委员会成立后，维瑟尔屡屡立功，而泽克希尼每每只能递交还在调查中的报告。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临时议题，风头最后全被维瑟尔抢走了。

    耶德尔豪爽地饮下一杯覆盆子酒，说道：“夜影族的特征太过明显了，在你公开秘密入侵存在之后，他们估计已经全部离开了阿特拉斯堡，乃至拉斐尔公国。但是内维斯那份报告里提到的戴面具的人，倒是需要特别注意。这帮人肯定还混在我们之中。所以你查新定居者的思路，我认为是没问题的。

    维瑟尔做的事我就看不上，看起来他忙上忙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都是隔靴搔痒，说不定整个魔法部从根里就烂掉了。啊，再来一杯！”

    蜥蜴人大妈端来一杯覆盆子酒，泽克希尼赶紧说道：“不要了，我们要走了。”

    泽克希尼留下结账的钱，拉起耶德尔离开餐馆。

    自从捡了缇娜回来，手上的钱花起来就跟流水一样，现在这耶德尔也身无分文，全靠自己接济，他也少有地遇到了“财政问题”。

    “今天还能拜访一家吧？”耶德尔从怀里掏出名单，翻了翻，“哦，这个离这里挺近的，名字叫……梁小媛，挺奇怪的名字，是一年前从诺克提斯王国来的，住在南北大街十五号二楼。”

    “哦哦。”泽克希尼漠不经心地回答道。

    不知道这条线到底能不能找寻到一些线索。看到维瑟尔遥遥领先，泽克希尼心里怪不好受的。

    耶德尔一天到晚都是精力满满的样子，他三两下就找到了那个梁小媛的家。耶德尔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女声从门后传来。

    “我们是外交部的工作人员，我们正在更新近两年移民的个人信息，希望您能配合我们工作。”耶德尔熟稔地说道，这几天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句台词。

    门略微打开，露出一条门缝，一个留着长卷发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下泽克希尼和耶德尔，泽克希尼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徽章，那女人看到后点点头，说：“稍等。”

    门关上了，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又有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听起来里面手忙脚乱的，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又打开。

    “请进。”梁小媛笑着欢迎两人。

    泽克希尼走进去，环顾一圈，这房间里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绸布，连窗帘也被挡上了，地上到处是书籍，泽克希尼瞥了一眼，这些书都是些简易地理学或历史学。房间很小，有股很浓重的香料味道。

    三人走过狭窄的过道，到了依然逼仄的客厅，好在顶上的咒术灯非常明亮。泽克希尼和耶德尔坐了下来。

    “你们一定渴了吧？我给你们倒杯水。”

    “多谢。”

    梁小媛去了厨房，泽克希尼又仔细观察了客厅，桌子上的灰尘明显有印子，之前应该堆了好些东西，在他们俩进门前全部移走了。泽克希尼朝地上一看，地上有一张小小的剪纸，这纸片估计是移走桌上东西时不小心掉落的吧。

    泽克希尼捡起来一看，是从书上剪落的一个片段，介绍了一种名叫合众戒的精灵之物。

    “什么东西？”耶德尔问道。

    “从书里剪的一张纸，上面专门介绍了合众戒，可能梁小媛对这种东西比较感兴趣吧。我小时候也喜欢收集这种信息。”

    “合众戒吗？我觉得那是个展现了精灵恶意的东西，一个人虽然能获得上千人的力量，可是他一旦死掉，那贡献力量的人们也会一并死去。想必获得力量的人，一定如履薄冰，每天都睡不着觉吧。”

    梁小媛端茶水进来，看到泽克希尼手上的剪纸，笑了笑说道：“诶呀，被您捡到了，真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小小爱好啦，喜欢收集一些奇怪事物的介绍。”

    泽克希尼把纸递给梁小媛，说：“好像我们还没做自我介绍吧。我叫做泽克希尼，这位是耶德尔，是我的助手，如果你对我们身份有疑问，可以去议政院查询。”

    梁小媛把水杯递给两人，说：“嗯，我明白了。”

    泽克希尼看着梁小媛坐到他们对面，先和她对了基本信息，她对答如流，看不出任何问题。不过泽克希尼看到她时，总觉得有些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她这种外貌在拉斐尔公国并不常见，熟悉是泽克希尼又觉得见过类似的脸型，而且应该就在不久前。

    耶德尔看泽克希尼似乎在思考些别的事，就先自己开了口：“那梁小姐，您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啊呀，我是一位占卜师。”

    “占卜师？”

    “嗯嗯。我使用自己原创的一种名为塔罗牌的纸牌来进行占卜，两位想试试看占卜自己的命运吗？”梁小媛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泽克希尼摇摇头，眯眼笑道：“我比较相信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上，没什么是注定的。”

    “这样的人也是常有的。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耶德尔瞟了眼泽克希尼，泽克希尼心领神会问：“梁小姐，请问您最近见过戴面具的人吗？是那种很原始的木制面具。”

    梁小媛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但是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说：“没有呢，听起来很可怕呀。那是些什么人啊？”

    “没有就最好。是一帮流氓，专打那些没在阿特拉斯堡立住脚跟的外乡人的主意，坑蒙拐骗什么都干，梁小姐也要注意呢。”

    “嗯嗯，好的。”

    “那就这样，我们先告辞了。”

    泽克希尼和耶德尔下了楼，走到南北大街上双双停住脚步。青石砖幽幽反射着微弱的灯光，耶德尔抽出一根卷烟点上，他深吸了一口，说：“这女人有点问题。”

    泽克希尼点点头，轻声说：“问的问题回答得太好了，好的不符合常理，按理说入境日期这种事正常人都记不清楚，但是她却迅速且准确地说了出来。”

    “尤其是最后你那个问题，虽然问得很激进，但是效果确实不错。她眼神明显动摇了。面具人的事她肯定知道一二。”

    泽克希尼回想起房间内的一切，又说：“独居女人，房间密不透风，喜欢收集奇怪事物的介绍，从事的是一对一的工作。”

    “她想偷偷做点什么事是很方便的。”耶德尔猛吸了一口，把剩下的烟屁股扔到地上，踩在上面扭了扭，说，“要监视她，明天开始我们两个轮班监视她。”

    “啊，明天不行。”

    “怎么？”

    “我要去趟康斯坦丁魔咒学院，昨天拿到了海伦娜校长的许可书，我可以入校一天。”

    “能找几个帮手来吗？我们这边至少需要三个辉月魔法师才能正常运作，面具人在暗我们在明，绝对的实力优势是很重要的。除去我，你最好能从学校带两个回来。”

    “那可有点为难了。学校的情况也许同样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