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掌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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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斩草欲除根

    夏日的夜,清凉如水,只微风一拂,便让人尤其感受到凉爽惬意。

    戌时三刻,明家五人正站在一处山坳里,感受着清风拂面,却无心体悟这股爽气。

    明家主元荣,双手拢在背后,对另两位筑基说道:“我等已距离郭家山门不足三里,按说方才五里时我便察觉到问题,我心内不把稳,便等行到此处,令你二人也能感应到。”

    “是啊,元荣,现下我俩也能感受到了,山门处一点修士灵力波动也无。”明元智也是疑惑着说道。

    “想必他们是撤了?或是都去了郭家峰顶搜刮?”明元荣想了想接着话头。

    “那我们是打是走?都已行到这处,还犹豫彷徨?似你等这般优柔寡断,倒不如回山修炼去。”明元彪见他两个瞻前顾后,便不耐烦了。

    “罢了,他家筑基练气一大帮,总不能个个敛息收迹吧,我们先到那山门处探探,再定行止!”

    五人加持好防护,便急速往郭家山门探去。

    到得离山门里许,运转功法加持目力,便隐约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人,明元智突兀出声道:“且慢,我心中忽有不安感觉,此处恐怕有诈!”

    明元彪“我怎察觉不到?你这···”

    明元荣大喝一声,制止他两人又要杠嘴的趋势,快速下达命令:“闭嘴,元彪!结阵,先退!”

    “哼,晚了!”

    明家诸人还未动作,便见一柄飞剑自前方某处突兀出现,伴随着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迅疾如光,对准明家那练气后期修士明玉桓攒刺袭来。

    飞剑裹挟磅礴灵力,明玉桓眼中恍惚,天地见好似只剩这一个亮点,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祭出件盾牌样法器,试图格挡,同时欲往斜刺里一滚。

    然而这毕竟是筑基后期修士的一剑,比他高了一个大境界,且又是偷袭,有心算无心下,根本无法应对。

    飞剑瞬息而至,明玉桓只觉紧绷的脖颈忽然一松,大脑仿佛终于挣脱了身体桎梏一般,呼呼风声携着夏夜的凉爽惬意在耳边响起,随即便眼前一黑,思绪堕入无尽虚空。

    明玉桓身躯仍僵在原地,大量鲜血自颈部伤口处喷出,直向天冲高三丈,展开一半防御的小盾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微闷响。

    “玉桓!!!”明元荣悲愤地一声大吼,但已无人应答。

    对面七玄门人影还未看到,自家倒损失了一人,来不及悲痛,明元荣迅速大喊一声:“同心三才阵!玉书到我们身后!”

    三位筑基修士迅速祭出法器,将另一名练气后期明玉书护在身后。

    此时齐休三人,方才自幻阵中现出身来,飞到离他家二三十丈处站定。

    “郭思聪误我!”明元荣一见他三人全须全尾现身,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如吃苍蝇般恶心,这郭家如此废物,竟不是七玄门一合之敌!

    亏他家午间还信誓旦旦说,凭借阵法相助守得一二天无碍,等两方合围,五打三之下,定能取胜!

    “哈哈~哈哈~哈哈~”

    齐休大笑三声,语气尽是讥讽说道:“可笑!你既知他误你,为何还巴巴跑来?你道我不知你打的小算盘?哼,净想着捡烂糊的吃!”

    忍住失却门人子弟的悲伤愤怒情绪,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个平静下来,明元荣无视掉齐休嘲讽之语,胡乱拱拱手说道:“齐掌门,今日之事,算我们冒失,你也杀了我家一位练气后期解气,大家就此揭过,日后井水不犯河水,改日我定带上厚礼,到七玄山赔罪!况且~”

    话还未说完,一旁明元彪就怒喝着出言打断:“大哥,你休要与他们这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媾和,你就算投降,他们也未必看得起你,倒不如杀出一条血路!”

    “元彪闭嘴!就知打打杀杀!齐掌门你看,今日我家若拼死一战,你家也不一定能捞得好,索性大家讲和,我们日后必诚心依附!”

    “哼!”

    却是展元鹏一声冷哼,朝明家主戟指骂道:“我道你明矮子嘴里能说得什么好话!似忠实奸,畏首畏尾,毫无气节,还不如身边这莽夫呢?

    实话明告你等,今日那郭思聪临死之前,幡然悔悟,已将你三家狼狈为奸之事和盘托出,休要再狡辩。

    去年冬天,你害我家正事,我们可还记着呢,好歹我家也是这三县之主,你们何时恭敬行礼过?何时又遵令依规过?今晚我家若放你自去,我们便是这个~!”说着便伸出小指比划一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

    “呵呵,那就是没得谈咯?”明元荣被他当众用言语羞辱,怒极反笑。

    齐休不由他分说,语气平静,斩钉截铁说道:“没得谈!要打便打!师弟师妹动手!”

    齐休说罢引动天赋,背后现出一头丈许巨猿虚影,捶胸顿足,无声怒吼一声,随即他取出一柄小锤样二阶法器,掐诀后朝着明家三才阵丢出。

    那锤子快速飞过,迎风便涨,快到对面头顶时锤头已大如箩斗,对着下面狠狠砸去。

    “三才阵防不住,快散开!”明元智慌张喊道,随即当先飞开。

    这三才阵攻可如箭矢穿刺,防可如盾牌罩身,本是小规模攻守兼备的绝佳战阵,因此凡是修真势力,弟子门人首先习得的便是此阵。

    三人见齐休这天赋虚影颇为骇人,那法器又如此彪悍,估摸着自家这三才阵防不住,于是便慌忙散开。

    “啊!”还未站定,便听一声尖叫,感应下来,发现是自家练气后期的明玉书未躲过,被那锤子砸中。

    明元荣感应到他并未毙命当场,忙问道:“玉书,你还好吧?”

    “禀家主,我受了些伤,暂无性命之虞!”明玉书闷哼一声,有些吃力地答道。

    “嗯?他这攻击如此气势,竟是唬人?真如传言一般,齐休只是个花花架子,手底子其实稀松得很?”明元智不由想到,传言果然不虚也。

    对面一个稀松平常的筑基后期,一个伤过本源的中期炼丹师,剩下一个展元鹏战力虽强,但也有限,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恐惧顿时消散不少。

    “哈哈,大兄,这场未必做不过啊,好贼子,让爷爷来领教你这后期修士的厉害!”明元彪抢先一步,握住一把门板样大刀,灌注灵力,刀身顿时闪耀着碧绿流光。

    飞身前出,竟然挑中了齐休对打。

    “好!元智,我来会会这姓展的,你去杀那妖婆子!”明元荣见状,也不阻拦,随口一吩咐,便找上展元鹏单挑。

    “如此甚好!妖女纳命来!”明元智也天赋虚影一闪,羽扇变大,对着林萍儿扇出数道火球,攻击手法竟与那日与张龄对战的,原玉衡宗陈青松一般无二。

    一时间,六位筑基便两两捉对,战作一团。

    两方你来我往,在修为有差距之下,倒真斗了个不相上下,可见明家战力之强悍。

    那明玉书见插不上手,便塞了颗疗伤丹药进嘴,盘膝打坐起来观战。

    且说齐休与明元彪二人,一个天赋变化多端,灵力化作各种兽类,可攻可守,一个驭使大刀法器,近战气势硬桥硬马,一往无前。

    单就气势和威能来说,倒还真算旗鼓相当,只是齐休身为后期修士,自然是灵力精纯,底子更厚。

    二人激斗数十回合,渐渐的齐休占了上风,但一时又无法斩杀这明元彪。

    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于是有意无意件,二人竟离七玄门七星大阵越来越近。

    突然间,齐休虚悬数丈站定,手中一把长剑指天,口中轻喝一声:“夏雷滚滚!”。

    明元彪见他这没头没尾的动作,不知这无胆鼠辈又念得什么歪经,竟愣在当场。

    轻轻甩一下头颅,驱散心中的疑惑不解,明元彪刀身绿光大盛,正要趁齐休傻站着砍将过去。

    慕然间,头顶两道激雷突兀闪现,便见不远处一群练气修士现出身来。

    原来是齐休召唤了阴阳七星攻防阵的夏阵攻击,练气修士们一动作,幻阵自然消散无影。

    明元彪见这变化来得突然,忙用手中长刀去抵挡。

    谁知这大刀一接触上雷光,明元彪便觉身上一僵,阵阵酥麻感觉自刀中传来。

    “这雷光也颇诡异了点!不管了,赶紧打杀这贼子!”心念连闪,便忍着僵直把这刀甩向齐休。

    谁知刀还未离体,便感觉心中一痛,明元彪大骇,随即感应到胸膛一个大洞正往外飙血。

    “咳~大兄,咳~元智,来生~再做~家人,为~我~报~仇!!!嗬嗬~~”感受到生命正快速流逝,明元彪使出最后灵力,大刀猛然朝下方练气阵团甩去,随即朝另两个战团悲怆一呼,双眼圆瞪,身体迅速萎顿下去。

    “啊呀~”七星大阵响起一片惊呼!

    “啊!元彪!”明元荣悲愤怒吼一声。

    “妖女受死!”明元智怒火攻心,大吼一声,随即一掐诀,那把羽扇片片崩解碎裂,化作一道流光飞进他丹田,随即全身灵力沸腾,自丹田处冲出一道细小火焰,焚向林萍儿。

    一招抽干所有灵力本源,明元智仰天栽倒,人事不省。

    “啊!”却是林萍儿避无可避,发出凄厉一声尖叫。

    这火焰颇为古怪,初时细小,临身轰然一声,火焰腾起数丈。

    邪火加身,犹如附骨之油,林萍儿挥之不灭,全身扭动不止,口中凄厉尖叫连连,仿佛堕入无穷烈焰,在无尽痛苦中凄惨死去。

    火光随着人形扭做一团,在这漆黑夜里,仿佛在跳着一场生死的舞蹈,绚烂而凄美。

    只数息便化作一团飞灰,竟是烧得连渣也没了!

    “师妹~”齐休仰天大嚎数声,泪如雨下!

    “明老儿,我定教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升!”顾不得悲伤,齐休大吼一声,愤怒化作一道流光,朝明元荣与展元鹏那战团激射而去。

    ······

    “齐休,你不得好死!孟家老祖不日就会替我复仇,我在下面等你!”明元荣被两把飞剑穿心,使出最后力气嘶吼一声,对着明元彪方向垂下头去。

    “那也要你能去得下面!”齐休须发皆张,怒吼一声,背后闪现道不知名兽类虚影,大手朝着明元荣身体虚抓,随即他那灵体被齐休抓在手上。

    齐休望了望林萍儿灰飞烟灭之处,又看看七星大阵里倒地数人,随即眼中蓄起狠厉阴冷之色,看了看犹自无声向着他下跪作揖求饶的灵体,狠狠一捏。

    那灵体瞬间化作一团莹光,自齐休手中点点消散,归于天地间。

    齐休瘫坐在地,嘴里呼哧大口喘气,仿佛这一捏抽干了他所有力气一般。

    所有人停下了呼号,天地间一片死寂,仿佛此地从未经历这样一场大战。

    漆夜如墨,无月无风无生机。

    “锵!”

    过得许久,一声清脆声响划破天际,顿时这世界如同活过来一般。

    大阵还活着的弟子纷纷哭嚎起来,夹杂着后怕,夹杂着哀恸,夹杂着对林萍儿这位平易近人、令阖门修士感觉如沐春风的长老的无限哀思。

    “师兄,我等刚才大战没顾上,他家还有一个活口跑了。”展元鹏来到齐休身边站定,扔下手中一颗头颅,轻声说道。

    “无妨,且令他多活两日!”齐休喃喃道。

    随即强撑着起身,走到林萍儿身陨之处,折起法袍一角,一只手捏着,一只手刮着林萍儿化作灰烬的那片泥土,口中断断续续念叨着:

    “世人皆道神仙好,试问修仙,何处归仙,终日寻索由哪般?

    孤灯燃尽音容在,了却残生,终是难勘,何不平平做个凡!”

    展元鹏也上前,默默刮起泥土,放在齐休衣角做成的小兜里。

    二人就这么慢慢刮着泥土,全然不在意周遭其他人。

    归拢残骸,齐休挥剑斩开道袍,储物袋摄出一玉石匣子,将林萍儿暂时装殓。

    “师父~~您不能就这么抛下弟子仙去啊~!!!”

    二人正欲吩咐弟子打扫战场,便听李梦媛悲痛嚎啕,涕泪横流,定身下跪,踉跄着爬将过来。

    牛胜男一手搀扶着张龄,一手提溜个人头,默默站着,无声落下泪来。

    ······

    一番清点下来,今夜大战,练气弟子身死六人,伤十余人,以离明元彪最近的火系天枢阵团损失最重、随即便是土系弟子所站的天璇星位。

    七玄门众人怀着无比悲痛与复杂的心情,打扫战场,收拢牺牲的同门,到丑时六刻,登上郭家主峰二阶灵地,开始搜刮起财货来。

    “呸!他家怎这么精穷,除了些未长熟灵草,还有藏经阁十来本道书,竟是啥浮财也没有啊!”郭家主殿一角,李东盘坐在地,对着一旁正疗伤的陈振叨咕着,满脸嫌弃。

    他却不知,白日那郭芳菲临出门前,自然是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齐休收拾心情,整肃面容,默默扫视众人数息,大手一挥,高声说道:“今日我们攻伐郭氏,虽最终获胜,但依然损失惨重。

    正告诸位,我发征此战,皆因这郭家、明家,暗中勾结孟家,企图灭亡我门,为求自保,我等才倾巢而出,各个击破!

    明家山门还有鼠辈二十余人,皆是练气中阶往下,不足为惧。

    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杀害我家长老,没道理留得他家余孽仍自逍遥!

    我意,连夜扶灵归门,明日发兵棲妙山!一鼓作气,翦除明氏!”

    “谨遵掌门谕令!”

    七玄门众人正在郭家这主殿议事大堂开着誓师大会,突然间,天色大亮了起来,黑夜突然变为白昼。

    天地灵气疯狂涌动,修士们丹田气海中灵力也跃跃欲试。

    “布阵!春回大地!速速打坐调息,压制灵力!”齐休忙令大家盘膝打坐,压服体内乱窜的灵力。

    他与展元鹏乃筑基修士,自然轻松化解,两人就着亮光走到殿外广场,便见无数天地灵气涌向东北方向无穷远处,经久不息。

    二人从未见过如此天地异象,皆是浑身颤抖,屏住呼吸,大张着嘴,贪婪地欣赏着这奇观。

    这突如其来的灵力波动和无尽白昼,持续了整整三日,终于在这夜子时,天地异象停止,一片祥和宁静的大道之意降临。

    狂暴的灵气归于平静,在场所有修士,均感受到一股莫可言状的明悟,突然自心头闪过,几位那修为停滞多年的老修,竟感受到体内桎梏有一丝松动。

    在此期间,七玄门丝毫不敢开动大军,只撑起大阵护罩,谨慎防守。

    幸而无事发生,除了一开始的慌乱,七玄门大小修士在这三天皆习以为常。

    “我对照那原版《玉衡仙宗万法总纲》来,看这异象,和最后反哺与我等的天地大道,当是化神之兆,瞧瞧方向应是三清道宗。”齐休捋捋山羊须,颔首微笑着对展元鹏说道。

    “师兄,我也看过,各种迹象对得上,应当是了。”展元鹏忙说道。

    “既然天地恢复正常,我们明早便离开此处吧!”齐休发话。

    “那明家余孽?”展元鹏犹豫问道。

    “哼,对付这几只杂鱼烂虾,何用隔夜?你且带着伤病,扶灵回家,我亲自去收了这帮孽畜!这几日你且准备下丧葬所用之物,待我完事回来,便为林师妹,为死去的同门,举办丧事!”齐休当机立断吩咐。

    “好!”

    经得多日修整,修士们此前大战消耗的精气神,皆已恢复完备。

    翌日一早,七玄门兵分两路,一路由展元鹏带着灵柩和伤者回返山门,一路由齐休统率,赶往千里外的棲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