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贷天尊:从借夺天机开始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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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睥睨天下

    八个黑衣伶人与八个白衣伶人渐舞渐开,将舞台中央留给戴黄金面具的黑衣伶人及两个白衣伶人。

    居中的黑衣伶人则长枪飞舞,力战两位白衣伶人。长长的木枪连刺带扫,动如狂龙,内息奔涌,其余伶人的衣衫袖角都被舞台中央的风所牵动。

    长枪舞了个圈,再从中心穿出,击偏两把木刀,随后酣然长啸,木枪雷霆般划出半圆,风声疾劲,衣衫猎猎作响,竟是顶尖的武功。白衣伶人急以木刀相格,喀拉两响,木刀应声而折,两人一步急撤,躲开残片,竟也是很高明的轻功技艺。

    随后一名白衣伶人脚着地后身子后仰,另一个白衣伶人也很快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几乎与地平行,双袖外展,两人就跟离地一尺平躺着定在舞台上一般。八个白衣伶人则长袖抛舞成半圆,同时缓缓仰天倒地,风从中来,吹得长袖朝外扬起。八个黑衣伶人则单膝向居中的黄金面具伶人跪下,舞台便如绽开了一朵黑白相间的牡丹。

    鼓声骤停,只有居中的黄金面具伶人傲然站立,睥睨天下。

    这是绛霄都描叙柏乡之战的晋王荡决歌编舞,洛阳许多民众第一次见,短暂的安静之后,掌声雷动,欢呼声澎湃如潮。顾无言被这绛霄都的荡阵冲锋决营陷敌的编舞惊得无法言语。青平子抚掌摇头。

    居中的金面伶人环视一周,感受着众人的欢呼喝彩,发出志得意满的豪迈大笑,与喝彩声掌声一起,良久不散。

    青宁子看着黄金面具的人,若有所思。胡弥张大了嘴巴,不知该说啥,道:“壮哉,壮哉。那人......那人好生厉害。”本来他因为听书的两个绛霄都人打扰,对绛霄都颇不感冒,经得这次演绎,让他又多了许多好感来。

    青宁子扭头对胡弥说:“这人武功高超,是与终南大侠一档的人物。”胡弥见青宁子面色肃然,有如此高的评价,更是倾慕。连忙再朝舞台上看去,黄金面具的伶人笑声一停,人已倏忽不见。

    胡弥心想:诶,人呢?可惜可惜,要是能认识这个高人就好了。看看台上,又看看台下,左顾右盼,也不见有戴黄金面具的人。

    舞台在洛阳北市西侧,由绛霄都占地搭起,就离铜驼陌不远。舞台附近还有十余名披甲拄枪的绛霄都兵士在舞台前警戒,以约束众人。胡弥四人走出了医庐不远,便见舞台戏要开场,与数千洛阳民众一道目睹了了柏乡之战演出。

    这时胡弥看到了之前绛霄都听戏的女子走到台前,那女子浓妆素裹,分外艳丽,向众人行了一礼,曼声道:“下一场,兴唐灭巢,竹帘寨。”这又叫做珠帘寨,讲的是沙陀军队奉唐庭号令,准备征伐黄巢,途中周德威和李克用相识,归顺于河东的故事。再看了两出,是兴唐灭巢的其他戏曲,终不及晋王决阵让他心动神摇,那个黄金面具的人没再出现。

    这一天很快过去。胡弥和顾无言与青平子青宁子约定第二天还在北市舞台前见,便回鸿图酒店睡下。

    第二天舞台排的是高祖斩蛇,霸王别姬等曲目,由新进的伶人表演,略有生疏,因此胡弥几人看到中午,便去坊市里面看变戏法和做手工糖人,胡乱又过了一天。下午到舞台前逛了两转,也没有晋王决阵编舞。胡弥甚觉可惜,念念不忘,都是舞台正中冲阵如风的黄金面具伶人的身影。

    ..

    ..

    ..

    半月前。

    长安向晚,夕照斜长。

    关中荆棘蔓生的官道上,胡弥反戴着面具,正策马匆匆东行。

    汴龙骧三年,也即仲唐和光元年,旧大唐地祚二十年。

    四天,师父密信给他的期限只有两天。两天九百里路,不可谓不急。

    “辛未辰时,终南斜谷。橙匣随身,不得有误。河洛异象,小心鬼卒。——胡与归”

    密信是腊月初五送到的,那时他还在渭州。约期是腊月初八,在终南太白山侧的斜谷相见。

    而他赶得更快,现在是第三天傍晚,他离斜谷约摸有一百里的路程。他一边着急赶路,一边在想:这次如此惶急,是橙匣的事?还是鬼卒?

    年初他在比武中顶住了师父的二十招胡家快刀,师父大手一挥,许他出门下山。临走前除了刀和银子,还郑重交给他黄、红、橙的三个狭长的匣子,叮嘱再三,要其好好保管,等时机成熟了才打开。

    “神兵?秘宝?或是秘籍?”他问。

    师父哈哈大笑:“不缺这些。”然后正色道,“里头是三个誓言,这么多年了,也快到了完誓的时候。”说完摆摆手不让他再问,而是讲起了李克用三支誓箭的故事。

    当年跋扈的朱梁占据中原,晋王李克用屡战不利,忧恨而死,垂死的老父亲留给时方二十二岁年纪的儿子李存勖三只誓箭,每支记平生一恨。第一恨是梁朝死仇,弑君篡唐,不共戴天。第二恨是幽州刘仁恭不忠,叛晋自立。第三恨是契丹耶律阿保机不义,约为兄弟而背盟相攻。三箭传给李存勖,不要忘记先人遗志。若是不成,再传于后人,世世代代,永志不忘。

    那时还是十三太保中的三太保李存勖接下三支箭,供于太庙,趁着梁朝觉得晋军新丧,防备松懈,与大太保李嗣源等众太保急赴潞州三垂冈,趁大雾逼近梁军筑以围困潞州的夹寨,李存勖和李嗣源率沙陀黑鸦军及横冲都劲卒轮番冲阵,梁军被斩首万余,七万梁军溃败。打得朱温说出了:“生子当如李亚子(李存勖小名),李克用的威名不随身灭,我的儿子不过是猪狗罢了!”的丧气之言。

    到了今年,晋王李存勖于魏州称帝,国号为唐(史称后唐),随后大举攻梁,采用了枢密使郭崇韬的奇计,强渡黄河,后梁最后的栋梁大将王彦章兵败被俘。十一月大太保李嗣源以横冲都奇兵奔袭,一举攻破了梁朝的东都汴梁,三太保李存勖的亲军从马直仅晚一天而至,两人一起领兵挺进了死敌梁朝的龙兴之城,汴梁。后梁覆灭,梁末帝自杀身死。

    是岁唐地祚二十年,也是后梁龙骧三年,后唐同光元年。

    李亚子先后灭燕,大败契丹,灭梁,祭誓箭于太庙,了结先王三恨。

    胡弥听完,不再多问,躬身行礼,拿着匣子走出山门。

    胡弥先飞奔回陇西村子的小屋地窖,拿出藏好的匣子,感受“誓言”的份量,黄匣最轻,红匣最重,橙匣晃着哐哐当当,装着不少东西,每个都不一样。他像是在取出窖藏的酒,对他来说,这一坛已经酿熟了。

    胡弥途中换马时,有歌声传来,“——二十时,肤体彩泽人理成,美目淑貌灼有荣,被服冠带丽且清,光车骏马游都城,高谈雅步何盈盈。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是马舍一旁的伶人在唱陆机的《百年歌》。

    “——三十时,行成名立有令闻,力可扛鼎志干云,食如漏巵气如熏,辞家观国综典文,高冠素带焕翩纷。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少年鲜衣怒马,蹄声踏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