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将人送到山脚下林子外。

    战士们只带武器和弹药，开始急行军。

    借着月光，不过两个多小时，便抵达霍奇林和猎人们分别的地方。

    这里已经没人了，但霍湉泯等人有给留下很醒目的记号。

    循着记号，九十多人又分作左中右三翼，往林子更深处挺近。

    路上，痕迹越来越新。

    有熊，也有人，还有子弹留在树干上的弹孔。

    “这群人在追熊，还追挺紧的，就是射击准头不怎么样。”

    从快八点自最初发现非法入境者的地方，追踪到月上中天，战士们来到一块空地。

    或者说，原来并非空地，只是现在成了空地。

    这里有四五颗从一米五左右折断的树，最细的四五厘米，最粗的目测能超过十厘米。

    打开手电，凭着光，郝蔚帼仔细观察着。

    地上不仅有乱七八糟的落叶、树枝，还有大片血迹，土黄色布料碎片。

    很明显，那老熊发了狂。

    血液锈红色，并未完全被氧化，这场战斗距离现在，顶多也就五六个小时。

    差不离这就是部队进山的时间。

    霍奇林可以保证，与熊发生战斗的人，并非杨堡大队的猎人们。

    因为他们可没人穿着土黄色衣服。

    农村地方，衣服颜色最多的就要数棕色和灰色，其次就是黑色，与没染过色、显得有些脏兮兮的灰白色。

    这布料碎片，拿在手上摩挲，又粗又厚，很明显是当下年代，最适合做成军装的料子。

    郝蔚帼这时候才能百分百确定，的的确确有一支北边越境而来的小股士兵。

    “至少十六个人，比你报告的人数翻了一倍……”

    话未说完，‘砰砰……砰……’

    连着七八声枪响。

    “这些红鬼子也太嚣张了！”

    郝蔚帼骂了一句。

    ‘鬼子’是国人对敌人的蔑称，并非专属于倭人。

    因北边人很早之前毛发多为红色，被称为红毛，若成了敌人，自然就是红鬼子。

    郝蔚帼一口咬定，开枪的是红鬼，而不是同在林子中的杨堡大队猎人们，是因为他对这枪声太熟悉。

    前几月里，听了能有几十次，因此记忆深刻。

    “是他们配给边防的M1959步枪，从声音判断，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不超过三公里！”

    M1959全称莫甘纳辛M1959卡宾枪，是一种牺牲了精度和威力，以换取机动性的步枪。

    二三月的时候，郝蔚帼亲自往边境巡逻，约束那些被挑衅的战士。

    那时候，北边驻防的士兵，只要看到咱们的人，就会向天空不断鸣枪示威，可把郝蔚帼恶心坏了。

    所以对这种枪响，早已形成了反应记忆，只要听到，不仅能很快想起来，同时还会有心理不适。

    而三公里这距离，则更多的是通过经验推测出的判断。

    步枪枪声，最大可以达到一百二十五分贝以上，全无遮挡物，风平浪静，传播十公里不在话下。

    此时已不再需要寻找记号，只要往枪响的地方前进，战士们就能找到这些非法入境的人。

    在郝蔚帼吩咐下，所有人都收起光源，对武器进行最后的修检。

    接着向目标地点快速前进。

    不过二十分钟，乔木越渐稀疏起来，针叶树频繁出现，此地已是海拔一千米往上的针叶层地带。

    “什么人？停下，不然我要开枪了！”

    黑暗中，向前斜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走在队伍最前头的郝蔚帼还是停下脚步，并抬手示意身后战士暂时驻足。

    黑灯瞎火，霍奇林也没敢再往前一步，只压着嗓音喊人：

    “大杨哥，是我，奇林，我和郝蔚帼，郝营长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步兵连的战士。”

    听到声，几個呼吸之后，前面的林子传来响动，一会儿之后，就见到杨应才从黑暗中钻出来。

    “杨同志，情况怎么样？你们有遇到危险吗？”

    杨应才摇头：

    “没有，之前十几个毛子，终于把一头熊瞎子打死了，现在停在往北大概七八百米的地方扎营。”

    这年代，叫北方那边的人‘红毛’或‘毛子’的都有。

    大概是血统被西方同化的厉害，长着红色毛发的人越来越少，若是对一个金发碧眼称呼‘红毛’，那多少有点儿不礼貌了……

    郝蔚帼点头。

    随即转过身，向战士们传达命令。

    主力三十人正面出现，对这些毛子士兵进行语言驱逐。

    如果行不通，就鸣枪武力威慑，同时这也是让左右两翼联合包抄的信号。

    杨应才带路，五六分钟后，果然见到了篝火，很大的一簇，正熊熊燃烧。

    能见着五六人围坐在一旁，五六人正用军刺处理棕熊尸体，还有俩坐在一块石墩上喝酒。

    霍湉泯等人或站或卧，藏在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

    从这些毛子士兵的角度观察，真完全发现不了自己等人竟然被跟了一路。

    而霍奇林、郝蔚帼很轻易就看到了杨堡大队的这些民兵。

    “我觉得，你们大队还要再训练一下反侦察和隐蔽作战……”

    调侃了一句，这不等有人回答，郝蔚帼就当先朝着天上开了一枪。

    这枪响，把毛子们吓了一跳，个个从地上蹦起来。

    呼啦啦一下，林子里冲出三十二人，三十个战士个个持枪，虽然枪口朝天，但人数上的压力，让毛子士兵不敢轻举妄动。

    “奇林，你来翻译，我说一句，你翻译一句。”

    见到毛子们注意力吸引过来，郝蔚帼对霍奇林开口，接着鼓风机似的嗓门，震得霍奇林差点耳鸣。

    “这里是中国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我要求你们一个小时内退离边界线，否则，我方将有权利对你们进行武力驱逐。”

    表明主权，先礼后兵，是咱们礼仪之邦一贯以来的做法。

    霍奇林给翻译了一遍。

    他尽量拿捏着气势，可惜完全没法像郝蔚帼那样，不怒自威。

    毛子那儿沉默半晌，一个像是班长或排长之类的人站出来，叽里呱啦一大通。

    “他说……他们要在山上休息一晚，不然没法带走猎物，另外……

    他在质疑你，是谁给你的权利对他们进行武力驱逐……”

    霍奇林扯着嘴角，差一点点就要笑出来。

    这人脑子没有十个坑，那也得有八个洞，站在别人家里，竟好意思质疑主人家赶他走的权力。

    这话听在郝蔚帼耳朵里，这黑脸汉子没觉得好像，但怒火那是真的一点就着。

    “告诉他，他们非法入境，进行非法狩猎，这是他们非法活动的赃物。

    一个小时内不离开，我会立即开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