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帮子经常要去村东头的石桥边上坐一会儿，每个星期都有那么两三回。知道的人说，老帮子年轻的时候每天都要在这里摆摊算卦，以此谋生。

    奇怪的是，他每次都要走同一条路，这条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比新修的路要绕好远。如果有人问起来，他就会说“熟路”。

    野猫张问他这个问题时，老帮子就侃侃而谈了——毕竟他们是忘年交。老帮子说：

    “我有一个老同学——当然现在也已经是个老太太了，过去靠帮别人打毛衣挣点儿生活费。现在这个手艺没用了，可她还是天天打。织好了再拆，然后再打。你说她这是为什么？”

    “是怀念过去的日子吧？”

    “这算其中的一个原因吧。然而对于我们这些老年人——尤其是越来越不能把控自己的生命和生活的老年人来说，它更关乎精神上的安稳。你以为我不知道新修的道宽敞平整？你以为我看不见路边那些漂亮的鲜花？但对于我来说，它只是一条路而已。而这条又窄又绕，阴暗潮湿的老路就不同了。几十年来，它一直关联着我的生计。一年又一年，每天早晨我从破旧的篷屋通过它来到这里，晚上再攥着几个铜板回家。路上我还可以买到一天的口粮和菜。这么多年，一天一天地，我从这条路上一点一滴地获得生命的支撑，也积累着安稳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深深地植入我的精神里，以至于直到今天，我仍旧能够、而且需要从这条路上获得它。对于我来说，它并不是一条从那里通向这里的路。你明白吗？”

    “我的天！万一他们要拆这条路，你可怎么办呀！”野猫张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