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张在村口看见背着行囊的常常，觉得很奇怪。

    “常常你要上哪儿去？”

    “要回山上去，在这里我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

    “回到这个世界有三个月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俗。这么说吧，在这里，我每天都在和人们、和各种事、和任何什么对象下棋，而在山上，我一脚就把棋盘踢翻了。”

    “确实很难。在山上，我们把这个世界当成了空，而现在我们每天都在和这个空搏斗。并不是你说它是空它就是个空，它会不断地用棍子敲你的头。‘隐于市’不是那么容易的。回去以后你还会下来吗，常常？”

    “不知道。至少我要在山上待几个月，清理一下纷乱的心绪。”

    “唉，咱们跟他们就不是一种人，心境不一样，脑子里空空的，一’下棋‘心里就乱。回山上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再回来，还不是一样？你永远都不能适应这个世界。”野猫张说。

    “没想到常常不跟任何人打个招呼就走了，要不是你在村口碰见他，咱们可能还以为他失踪了呢。”荷屁说。

    野猫张说：“他本来就是这么个人。”

    “你说咱们不能适应这个世界，那么这是世界的问题呢，还是咱们的问题？”

    “当然是咱们的问题。难道你想让世界适应咱们吗？凭什么呢？你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当然要适应这个世界，否则你可以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于忘之是榜样，常常也是榜样。你还可以四处流浪，可以和野蛮人生活在一起，等等。如果你还想留在这里，就得跟这个世界妥协，而且你要付出代价。因为如果你要跟他们打交道，就得了解他们的想法，而且还要理解。这就得忍受精神上的冲突。这是你无法克服的冲突。它不但会使你的精神受折磨，也会让你的身体遭受病痛。你和世界的冲突是双重的。”

    “这就是咱们这些人修行的结果吗？”荷屁仰望着天说，“你得到了一片天，却失去了脚下的土地？”

    “可悲的是：天上没有人类待的位置，你还不得不站在这不属于你的土地上。”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修行呢？”

    “为了那片天。”

    “你说……我有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咱们的修行方向出了问题？”荷屁问。

    “这个问题有很多答案。回到土地上，也是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