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从贫民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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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二十四小时(七)

    “该死的暴民!”

    弗朗索瓦猛地一锤桌子,茶杯和镇纸一起蹦跳起来。女仆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您还好吧?”

    自她加入弗朗索瓦宅邸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主人如此失态。

    “不,我一点也不好。我的儿子和女儿现在全都被一个匪徒绑在了他的车上!”

    在先祖画像的注视下,弗朗索瓦气的浑身发抖。

    尽管常常为外人所忽视,但弗朗索瓦实际上是个相当看重家族和血缘关系的人,外界都知道他素来对儿女冷漠,那实际上是弗朗索瓦为了保护他们而做出的姿态。和年轻缺乏经验的儿子,弗朗索瓦宦海漂泊多年,深谙为人之道,其核心在于韬光养晦。越是表现出对儿女的宠爱,他们就越有可能成为他人攻击弗朗索瓦的工具。

    唉,但是,想想儿子在这次事件当中的表现,也许他到底还是保护他们太过,让他们的心智发育的太晚……

    在暴动一开始,弗朗索瓦就即刻转移了阵地,来到了市郊的另一座别墅进行战术指挥。把女儿单独留在家中确实是他要负不可推脱的责任,但儿子阿方索则是纯然因为愚蠢自大将自己送入了虎口。

    但是,眼下的情况已经无可奈何……

    下令去追击匪徒车辆的地面人员,全都在半路上莫名其妙地遇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不是地下水管爆裂就是某处的变电站爆炸;追踪匪徒的直升机,一靠近车辆半径数公里的范围就全部失去了动力,它们发射出的导弹也一样;而尝试骇入匪徒的技术人员已经死了整整两组,每一个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就这样白白地损失掉了……

    “别无选择了吗。”

    怀着沉重的心情,弗朗索瓦拿起了电话。

    “给我接科伦坡治安部队长官。告诉他,先答应和那个人的谈判。”

    ……

    下午四点十五分,秦端从卢西塔尼亚大道上驶过。

    他的后座上载着惊魂未定的伊莎贝拉,而她的哥哥依然还在梦乡之中。

    “刚才想要杀你的人是谁?”伊莎贝拉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有人想要杀你,但你却连原因都不知道……”

    看到后视镜里秦端的眼神,也就是那种“这白痴大小姐又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伊莎贝拉知道自己又问了个没常识的问题。她只能抿起嘴唇,默默忍受。

    “她杀我可以有无数个理由,那毫不重要,重要地是她打算杀我这个事实本身。有动机干掉我的人一个个排队可以从这排到印度洋另一头去了。”

    “……底层人都过着这么危险的日子吗?”

    秦端哑然失笑。

    “不,显然不是。其次我也不算底层人,我们上不去也下不来,就是一群被社会抛弃但又被她一脸嫌弃地利用的人。”

    “也就是游骑兵。”

    “你倒是知道这个词?我挺惊讶的,我还以为弗朗索瓦把你们的认知世界保护的很好呢。”

    伊莎贝拉叹息道:“父亲曾经给我介绍过这个职业,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接触到一位游骑兵。”

    “曾经你以为自己肯定是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雇主对吧?我们早晚都要有希望落空的一天啊。”

    原本一直紧追不舍的直升机群突然又散开了,秦端猜测自己的宣言总算是起效了,也不枉这一路上他用干的十一节大容量电池。他总算可以稍微休息下了。

    此时的秦端已经驶离了市区,进入到人烟稀少的高速公路上。

    和秦端前世驾车常常经过的高速路不同,公路的两侧几乎看不见自然的痕迹,大片大片的原野完全被黑色的太阳能板所覆盖。它们为城市提供了三分之一的电力供应。比起国道,这里倒是让秦端想起了在电影里看到过的贯穿美国中西部荒原的公路。

    “我们现在要去哪?”伊莎贝拉问道。

    “你不要装的好像跟着里昂的玛蒂尔达行不行,我们没那么熟。我也不知道去哪。”

    伊莎贝拉思考了一会,然后说:

    “如果你要拖二十四个小时的话……我可能知道有个合适的地方。”

    ……

    三个小时后,秦端驾车来到了亚当峰山脚下。

    亚当峰是位于斯里兰卡中部的一座山峰,它因为山顶有一个酷似脚印的凹陷坑而出名。这座山峰还因此同时是数个宗教的圣地:佛教徒认为,那个脚印是佛陀在降伏一条恶龙时,将身体变得巨大无比,直通天际,一只脚踩在山顶留下的;基督徒认为那是亚当或某位圣人留下的;()则认为是先知在登霄过程中停留于此留下的。

    “不过那个脚印现在已经看不到了,智能战争的时候,山顶被轰炸的余波溅射到了,被削低了200米左右。山体内部还有那个时期遗留下来的大量地道。”

    秦端抬头望去,阶梯一直钻入云中,直到隐没不见。他转过头去,对伊莎贝拉问道:“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伊莎贝拉一世语塞。

    对啊,为什么呢……

    如果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话,大多数人都会说,自己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

    但伊莎贝拉清楚,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她最终,还是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

    “我从来不知道,地球上还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虽然说出来可能很奇怪,但如果不是被你绑架的话,我大概会永远这样无知下去,最后变成父亲一样的人吧。这样的经历,就是上帝为我安排的试炼,也说不定……”

    “信教信的。那不奇怪了。”

    秦端转身就往上走。伊莎贝拉愣了一下,接着气急败坏地追在他身后喊道:“什么叫信教信的!难道你要说底层民众甚至连神明都不相信吗!”

    “我没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好好说清楚!”

    “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是绑匪你是人质啊?怎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