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自由的罗耶
帝国皇宫发生命案这件事,不仅是在帝国境内传得沸沸扬扬,它甚至还飘到了光辉之城。
永恒大教堂,枢密院枢机主教拉斐尔还像往常一样,在主持完晨间祷告后,去见了教宗诺维克。诺维克的书房内,拉斐尔汇报完工作,额外提起了奥尔帝国皇宫里发生的命案。
“伊迪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公主的侍女被杀,他就只是把失职的守卫扔去了城卫军?他不应该把他扔上断头台吗?”诺维克语气带着嘲讽,语言罕见的刻薄。
“或许这是伊迪斯的自导自演,短短一天就仓促结案,仿佛是在急于掩盖什么,他知道那个守卫是无辜的,所以才没处死他吧。”拉斐尔附和着说道。
“那个叫迪艾尔的孩子,他的姓氏查出来了吗?”相比起皇宫的命案,诺维克更在意迪艾尔。
“没有,偌大的皇宫里,竟没人知道那孩子的姓氏,他们都叫他迪艾尔,那孩子要么没有姓氏,要么他们就是在刻意隐瞒。”拉斐尔给出了他的猜测。
“继续留意吧。”诺维克站起身,“勒克罗迪去临湖城的原因呢?”
拉斐尔上前扶住诺维克,“也没有查到,而且因为我们只留意他的行踪,所以现在连他在临湖城做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诺维克在拉斐尔的搀扶下来到窗边,“让谢赫罗伊主教到临湖城的时候记得看看示踪项链,免得错过什么。”
“谨遵您的指引。”拉斐尔跟随着诺维克的目光看向窗外,今天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经过一个半月的长途跋涉,审判庭主教谢赫罗伊终于到达了落日镇,跟随他一起的还有六百名教会骑士,一百多位僧侣,以及临湖城的修道院骑兵。
教会的营地驻扎在绿苔荒原上,一朵朵白色的帐篷好像秋日里盛开的巨大花朵。
谢赫罗伊此时正站在帐篷外,微仰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塔伊斯山。他的侍从站在他身后,也在看着塔伊斯山。
“你觉得我们能找到巫妖吗?”谢赫罗伊回头看了一眼年轻的侍从,主动开口问道。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巫妖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侍从悠悠地回答。
“那你觉得我们能找到最后的特里斯特吗?”谢赫罗伊这一次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侍从看了一眼谢赫罗伊,简短回答道。
谢赫罗伊没有再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精巧的小八角盒,打开来看了看。这八角盒里面的项链没有发出一丁点光芒,在临湖城看它时,也是如此。
在绿苔荒原上休整了两天,各类物资也全部运送到位后,教会对塔伊斯山展开了大规模搜索,这一次,他们将深入群山。
教会进入塔伊斯山搜捕巫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临湖城,它成为了人们日常讨论的重要话题。几天前,一大群教会人员经过临湖城的时候就有人讨论,只不过当时他们还不确定教会是来干什么的。
在临湖城一条行人稀疏的街道上,一名头发肮脏、衣着破烂的乞丐跪在一处避风的墙角,每每有行人经过,他都会用他黑乎乎的手举起身前的破帽子,向路人乞讨。
这名乞丐是罗耶,他现在自由了。
自从蒂娜找到罗耶,并杀死那三个混球之后,罗耶就被赶出了黑街。他被视作招惹了强大魔法师的灾星,没有任何乞丐团体愿意收留他。
临湖城的乞丐帮派有着他们各自的地盘,罗耶作为一名自由的乞丐,他不被允许进入那些能有不错收获的街道。一开始罗耶还偷偷去乞讨过,后来被狠狠教训了几次,他就再也不敢越界了。
今天又到了教堂免费发放黑面包的日子,罗耶抬头看了看天色,将破帽子里的十来个锡角和两枚小铜子塞进缝在裤子内侧的口袋,戴上帽子离开了街道。
罗耶今天的收获不差,每次教堂布施的时候,人们都会变得慷慨一些。
此时天色还早,但罗耶必须早早到教堂门前占好有利位置,否则瘦弱的他很可能会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挤开,导致白跑一趟。
路上的行人们都在讨论教会搜捕巫妖的事,罗耶一开始还没有在意,但是渐渐的,他有了别样的想法。
塔伊斯山里的巫妖,罗耶不知道在哪儿,但无名村落的巫妖,罗耶可是亲眼见过它的腐尸怪和骷髅的。虽然蒂娜告诉过他,无名村落的巫妖已经死在了村子里,可死掉的巫妖也是巫妖不是。
来到教堂门前,罗耶没有像以往一样紧贴在门边的柱子上。他敲了敲教堂紧闭的大门,站在门口静静等候起来。
不一会儿,门开出一条缝隙,一名小修女探出头来,“布施还没开始呢。”
“我是来找神父的。”罗耶站得笔直,尽量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乞丐。
“你有什么事吗?”小修女探出半边身子。
“我知道塔伊斯山里的巫妖在哪儿。”罗耶自信地说道。
小修女打量了罗耶一阵,留下一句“请稍等”后,缩回身子,合上了大门。
罗耶在教堂门口等了许久,大门终于再次打开。这一次门开得大了些,开门的还是之前那名小修女,她让开门口,侧身站到一边,“请进,我带你去见神父。”
罗耶跟着小修女穿过教堂大厅,在教堂深处的墓园里见到了神父。神父是位中年男人,他正在清扫落叶。
见到罗耶走进墓园,神父直起身子,将扫帚递给走到近前的小修女,带着罗耶来到了靠墙边的一条长凳旁。
“请坐。”
神父和罗耶一同坐到了长凳上。
“你说你知道塔伊斯山里的巫妖在哪儿?”神父慈祥地看着罗耶,声音平静地问道。
“是的,我之前住在塔伊斯山深处的一个村子里,春天的时候,有一群骷髅和骨头架子上挂着腐肉的狼形怪物,它们在深夜袭击了村子,全村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侥幸逃了出来。”罗耶为了让他的说辞更加可信,特意详细描述了腐尸怪的模样。
神父依旧慈祥地看着罗耶,“但那是春天时候的事,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罗耶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编织出一个谎言,“那个巫妖还在村子里,我前不久刚回去看过。”
“你侥幸逃出来,为什么又要冒险回去呢?”神父还是那副慈祥的模样。
“如您所见,我现在是个乞丐,我每天都饿肚子。”罗耶看着神父抱怨道。这是真话。
“我想回去村子里,那里有很多吃的,虽然都是些腌肉、熏肉和肉干,但是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肉了。”罗耶说着咽了口口水。这也是真话。
“村民们都死了,他们遗留了些财物,有了那些钱,我甚至还可以去酒馆里喝上几杯麦酒。”罗耶仰着头,开始回忆麦酒的滋味。他说的还是真话。
神父认真观察了罗耶一会儿,“我会把你推荐给谢赫罗伊主教,你接下来这几天就住在教堂里,我们会给你提供食物和……”神父犹豫了一下,“……麦酒。”
做完许诺,神父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欺骗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可是亵渎神明的重罪,可能会被判处绞刑。”
罗耶没有被神父的警告吓到,他看着神父,开心地笑着,“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另外,我给你们带路,你们得给我点酬劳,不是吗?”
神父愣了一下,“我……你是个贪婪的家伙。”神父皱着眉头,语气略有不悦。
罗耶没有在意神父的指责,他比划了一下他全身,“如您所见,我现在是个乞丐,任何一点钱对于我来说都非常重要……”
罗耶说到这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或者,我也可以不要酬劳,但您得帮我在教会找点活干,至少能让我吃饱,而且还不用露宿街头。”
神父冷漠地看着罗耶,“如果你真能带领谢赫罗伊主教找到巫妖,等你回到临湖城,我会给你一个伊奇。”
“成交。”罗耶急忙答应,他笑得更开心了。
罗耶对神父的开价很满意,那可是一枚小金币呀!
神父也笑了,他笑得也很开心,不过一枚小金币而已。他帮助教廷找到了巫妖,他的收获已经不需要用金钱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