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世民同行的两人，一个是他最宠爱的亲儿子，另一个则是常伴君侧的贴身内侍，在他们的眼中，李世民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处之泰然，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看见李世民如此失态的模样。

    事实上也难怪李世民会如此，因为眼前的李惊鸿，与他那个被过继给五弟的二子李宽，实在太过相像了些。

    历史上，李渊的几个儿子都因为玄武门之变而出名，毕竟这是千古一帝李世民在史册上最大的污点。

    而早夭的李玄霸，也因为“隋唐英雄传”的魔改李元霸而被后世人所熟知。

    实际上，李渊在起事之前，还有个年幼的第五子，名为李智云。

    李智云乃是李渊最为宠爱的万贵妃所生，从小就善于骑射、工书、对弈，可以说是个文武兼备的麒麟子，李渊也对这个老五喜爱至极。

    只不过后来李渊起事召回太子李建成时，与李建成同在一处的李智云因为年龄尚小的关系，被李建成所放弃。

    这一决策也直接导致了李智云被隋朝官吏所逮捕，年仅十四岁的李智云便这么死在了隋末的刑部尚书阴世师手中。

    幼子如此死因，让喜爱李智云的李渊十分愧疚。

    武德二年，在万贵妃的枕边风与李建成声泪俱下的忏悔中，李渊决定将李世民的第二子，也就是庶长子李宽过继给了早夭的李智云。

    要不说李世民这秦王当的憋屈呢，明明是李建成这当大哥的没照顾好小弟，要过继也该过继李建成的子嗣。

    结果就因为李建成是太子，死了儿子的万贵妃不但不怨恨李建成，两人还莫名其妙搅和到一块去坑害李世民。

    要知道，李智云之死，从当时来看，很难说是不是李建成故意的行为。

    毕竟李建成几人的嫡母太穆皇后那时身体已经很差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撒手人寰，李渊又对万贵妃以及李智云极为喜爱。

    李渊那时刚刚起事，李建成虽为长子但地位未稳，李智云母子绑在一起的份量，将来必然会威胁到他这个当家长子的身上。

    从这点出发，李建成将已经十四岁且善于骑射的李智云留在敌方势力范围内，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便多了不少耐人寻味在其中。

    如此浅显的道理，万贵妃看得见，但也没办法，母凭子贵，他没有子嗣押宝，便只能将宝压在太子李建成的身上了。

    哪怕李建成是导致他亲子被杀的重要一环，她也依旧将宝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在万贵妃与李建成的双重劝说下，李渊便下了决定，将李世民刚出生不满一年的庶长子李宽，过继给李智云，并由万贵妃代为抚养。

    李世民与长孙无垢对此都曾抗争反对过，因为李宽乃是其母的遗腹子，这孩子失去亲生母亲已经极为可怜，如今还要转作他人之子，谁也不知道作为李世民之子的李宽在万贵妃那，会遭受怎样的境遇。

    但在李渊的强硬态度中，李世民与长孙无垢的反对成为泡影，最终李宽还是被带走送到了万贵妃身边。

    后来七年过去，也就是在武德九年，李世民在父亲的漠视与兄弟的杀心下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一举扭转了乾坤，位及九五至尊。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李世民才得到消息，年幼且体弱的李宽，竟然被隐太子李建成的残党掳走。

    李世民当即下令寻找，可长安城翻了个底调，却依然没有找到李宽。

    于是乎，在几个月后，李宽被追封楚王，谥号哀。

    且就在最近，他在愧疚中，还生出了将济南公李世都之子李灵龟过继给李宽当子嗣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还未作出章程，李世民竟然就看见了与李宽长相极为相似的少年。

    虽然李宽因为养在万贵妃那，使得他极少能与李宽接触，但每年的一些大型家宴上，李世民还是能见上李宽几面的。

    眼前这名叫李惊鸿的少年，与他记忆中的李宽长得极为相似，且与他本人也有六七分相近。

    那句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夸赞用在眼前少年的身上，也是极为贴合的。

    只是……虽然在长相上相近，但眼前少年这副大咧咧到近乎狂放自傲的模样，却与记忆中的李宽极为不符。

    可能是因为养在万贵妃身边的缘故，李宽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眼中，总是一副仁弱恭顺的模样，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情绪。

    毕竟万贵妃乃是李建成派系的人，李宽虽然被过继给了万贵妃，但终归是李世民亲子。

    在那种环境下，李宽就像是掉在狼窝子里的小绵羊，外加他遗腹子的原由，所以性格仁弱之余，体虚易病也使得他精神面貌不佳。

    总之，那时的李宽，是让李世民每每看见都心疼愧疚的孩子，但他也只能将这份愧疚藏在心底，而不能表露在面上。

    因为一旦他表露出对李宽的重视，那李宽就极有可能被李建成一党，当成威胁他的筹码。

    尽管他知道李宽的日子不好过，但那些年里，他只能全然当做看不见，硬起心肠当作没有这个儿子，哪怕几次听闻李宽差点病死宫中，他也从未给予对方一点助力，更没表现出一丝关心。

    但这份铁石心肠的背后，却是李世民数次望月流泪，思念这个身陷狼窝的庶长子。

    “是你么？宽儿？”

    李世民饱含思念之情的一声呼唤，将所有人给惊了一下。

    宽？

    楚王宽？

    李宽？

    能让李世民带上哭腔，且名字中有“宽”的少年，张阿难一下就联想到了那个因为不知所踪，所以定为早夭的楚哀王李宽。

    作为李世民的贴身内侍，也就是随行护卫，武德年间他可没少陪李世民赴宴，

    那时李建成与李元吉对于李世民的杀心越来越大，还曾在宴席中对李世民下毒，好在李世民福大命大，中毒大病一场后，竟然没死。

    经历了这种事情，李世民带侍卫赴宴，李渊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事中曲折，只是缺少一个证据而已。

    有了联想，他便开始仔仔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年，还别说，越看他越心惊。

    好嘛……这模样不妥妥的楚王李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