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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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外婆

    外婆的家并不大,水泥建的房子,如今已是独立的三层楼。小时候,第一次去外婆家时,一层楼便占满了所有,客厅,卧室,厨房。外婆很和蔼,对我也是疼爱,但是,她的腿脚总是不好,妈妈每次过年回去,带着外婆去看腿脚。

    二零零十一年,大年初二,妈妈想带一个孩子去,大姐和妹妹都不想去外婆家,只好选择我。老爸推出一台老旧的摩托车,绿色的摩皮,已经不堪重任。爸爸试着打着火,打几下才打着火。爸爸本来是不怎么会骑,上去显得笨重。他身形矮小,加上后车两人,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可以开骑。

    外婆家比较远,早上八点出发到中午抵达。一路上,寒风凛冽,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寒风不经意进入体内,我露出脸颊,冻得发紫。车走了一个又一上下坡,到了平路,看到路边的三个小男孩欢笑拿着炸爆往旱田里扔,一声一声的“砰”很兴奋跳了起来。突然,前面有辆车使来,那车拼命按喇叭,爸爸一个右拐,重点不稳,车连人重重摔下。爸爸快速起身,着急扶起车,妈妈在一旁指骂:“你怎么开车的,你会不会开车,明明那辆车已经往一边躲,你还往那里开。”

    爸爸也怒气的解释:“那边有孩子,不往那边躲,我要那边?”

    妈妈似乎不听他的解释,认为自己是对,觉得爸爸在跟她犟嘴。摩托车打不着火,有个零件坏了,妈妈还在骂骂咧咧的。这时,一侧的老爷爷见状,说道:“你直推十米有一家修车的。”

    爸爸腚眼望了望,果真有,连忙道谢,便推车过去,妈妈也跟着去,没人到我。我没有受伤,衣服脏了一点,我小心翼翼走到那个老爷爷的门口老爷爷笑了笑:“没事,不用害怕,刚才有没有受伤啊。”

    我摇了摇头:“没有。”

    老爷爷脸上布满了皱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没事就好,冷了吧,这里有火盆,可以过来烤一下。”

    确实冷了,我犹豫了一下,修车时间久一些,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慢慢走过去。

    修好车后,妈妈才注意到我:“阿小,有没有受伤。”看到我衣服上污渍,拍了拍。

    我缓缓开口:“没。”

    上了车,告别了老爷爷,继续赶路了。开了许多,到了一个集市,妈妈下车去买一些水果饼干。集市上很热闹,各种摊位琳琅满目,价格非常优惠,集市的两边的树,挂着十几个纸灯笼,添了不少风气。

    到了外婆家,一栋水泥建的一层的房子,院子里湿漉漉的泥土,有两棵树,一棵是石榴,一棵是龙眼,看过去,红木做的大门。进去屋内,外公,外婆,舅舅都在客厅里烤火。

    外婆起身上前抱住妈妈:“回来了。”说着我有些听不懂,外婆缓缓放开了妈妈,看到了我,嘴角上扬笑了笑:“哎呦,我的啊玛长这么大。”把我拉过去,抚摸着我头。

    我微笑叫一声:“外公,外婆,舅舅。”

    他们点点头应道。

    舅妈从厨房里出来:“回来了。”

    “嗯!新年好,回来跟妈看腿。”

    舅妈叹气:“她的腿看了很多遍,不见好。”

    外婆的腿脚经常不好,舅舅多次给她看病,治不了。在妈妈那时候,每日去田里干农活腿受了伤,不肯休息去治,坚持下田,最终落下疾病。下雨发作的厉害,疼的连睡觉睡不好,冬天更别人说。

    外观招呼着我,到火盆里烤,在一边拿出一张小凳子:“来,阿玛,坐着烤一会火。”

    外公很和蔼,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目光却依然坚定而深邃,他的眼角刻满了沧桑,神情平静而满足。我走过来,坐下,火瞬间将我身上的寒冷溶解,迎面而来无尽的温暖。这时,外公悄悄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了我:“啊玛,拿着,这是我收藏了很久的糖,可甜了。”我听不懂外公说什么,但我还是兴奋的接过,收了起来。

    阿玛是外婆给我起的,在妈妈家乡里,有着这样的说俗,女儿生的孩子带回来,总会起一个顺口的名字。外婆想了很久,给我起了“啊玛”的名字,寓意着坚强、光彩、辉煌之意。在妈妈的家乡里,用别具一格的方言,听着“阿玛”就不错。

    很快,舅妈做好饭,餐桌上各种各样的菜式,让人看着直流口水。舅舅一般都会放着一瓶白酒,边吃边喝,爸爸偶尔喝一小口。然,餐桌上,怎么不见外公,我问了问表姐:“外公去那。”

    表姐回答道:“爷爷他啊,回房间吃了。”

    我疑惑的问:“为什么!”

    表姐直呼摇摇头:“不知道。”

    吃完饭后,妈妈带着我去奶奶那,拜访一下,从外婆家出发,直走公路,再进去小路。一路上一眼望去,全是干蔗枝。外婆家是种甘蔗的,他们种的甘蔗有大有甜,几乎部分人都靠甘蔗维持生活。不过,那时候,甘蔗价格非常高的。到了奶奶家后,奶奶非常热情,连忙招呼着妈妈的到来。

    那是大姐的奶奶,听妈妈说,大姐被人算出,大姐命中缺福,需一位奶奶赐福。于是,她当时毫不犹豫站起来,大喊着“我来”做了大姐的奶奶。妈妈跟她寒暄几句,就离开。

    妈妈打算在这里住几晚,外婆家只有四个卧室,我和表姐们睡在一起,爸爸已经回去。快要睡觉时,外公的房间还是亮着,我好奇的看去,见妈妈正在为外公按腿,我没有过多在意,就离开了。

    一早,寒冷再次袭来,冷的令人哆嗦,在妈妈要求下,舅舅开着车,送她们医院看病。到了下午才回来,外婆的腿脚已经包扎一下,医生开了一些。可妈妈的脸上多几分担忧与伤心,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妈妈一回来,就进房间不出来。

    大年初十,我们要回去了,跟外婆嘱咐几句,恋恋不舍得上了车。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

    二零零十四年,暑假,把家里的农活干完,妈妈决定,带着我们去外婆家住几天。那一天,刚好是集市有船开的日子,坐船去,到公交车站等车。我们收拾好东西,走路去赶船。到那里后,两点的公交车,还有五个小时,逛了逛集市,也吃了午饭,就在站里等公交车来。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满是灰尘。炙热的夏天,阳光如一团炽热的火球,将大地的每一寸角落都炙烤得热气腾腾。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公交车也来了,我们急奈可焦上了车,还有几个位置,我和三妹坐在一起。一路上颠簸,总踩到坑坑洼洼。

    外婆家也变了样,现在已有三层楼,添上了瓷砖。院子外扑满了小石子,大门也换了样。下了车,表姐和表妹坐门口里,看见我们便迎了上去:“姑姑,你们来了。”

    几年不见表姐,她已经长的亭亭玉立了。外婆闻声而来,露出洋洋笑容,紧紧的与妈妈相拥。舅舅不在家,他去工地了。

    舅舅是位建房工人,这栋房子就他花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建起的,所有的都是亲力亲为。里面用得很精美,二楼有阳台,卧室,厕所,客厅。三楼还有一部分没建好,材料好像不够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好。

    妈妈凑在外婆耳边:“这在这住一段时间。”

    外婆听到很是高兴,点点头。

    外婆的腿脚又不好了,耳朵好像听不清楚了。这时,我看向外公的房间,发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我问表姐:“外公这是怎么了。”

    表姐边洗菜边回答:“爷他,是病了,全身瘫痪,不用动了。”

    我很是一惊:“前几年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

    “你那时来这的时候,爷的脚就不能动了,这些年来,爷的病逐渐严重一直躺在床上。”表姐解释的说道。

    我满脸露出惊讶,“怎么会是这样。”

    晚上,舅舅回来了,跟妈妈聊了几句,他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妈妈家乡的方言实在是太难听懂了。说慢点,我听得懂,快一点的话,我听不懂。像外婆那样的,我更是不知她在讲什么。

    清晨,阳光各外的好,妈妈带外婆去小姨那看病,三妹和四妹也跟着去。我还没去过小姨的家里,我也想,可妈妈不让,她苦口婆心劝我:“啊小,这次你不要去,妈妈只能带几个去,你去的话,费用就不够用了。乖啊,跟大姐留下。”

    我想说些什么时,妈妈匆匆的上车走。表姐过来安慰我:“不要伤心了,走,我带你去玩。”她拉着我手,去荷花池塘,摘莲藕。

    荷花池塘很大,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宁静的池塘上',一片片翠绿的荷叶竟相绽放,宛如一幅盎然的画卷。在这鲜活的画面中,荷花成了最引人注目的主角,它们的美丽和优雅仿佛与生俱来。摘了几朵回去后,舅妈就吆喝着表姐采摘红瓜子。来到地里,遍野种满了红瓜子,绿油油的瓜苗粗壮而笔直,一颗一颗大瓜长的大而圆。用刀切开,里面的红瓜子熟而香,那些晶莹剔透的瓜仁,放在冰箱冷致两小时,入口感到凉快,又甜又多汁。

    这是他们的特色,家家户户都在种。

    过几天,妈妈终于从小姨那回来了,外婆的腿脚似乎好转。妹妹很是开心,跟我说了些,她们在小姨那,去看海,在海边吃了烧烤,捡了贝壳,听着我羡慕不已。住了一晚后,帮外公按了按腿,外公抬起手,摸着我的头,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抽屉,我跟着外公指着抽屉,好像要拿什么。我打开一看,满抽屉的糖,有各种各样的,我眼眶湿润:“外公,这是给我的。”

    外公现在说不了话,只会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谢谢外公。”谢过外公后,就要回去了。

    ……

    几个月后,传来外公去世的消息,可惜,我不能去看最一眼外公了。妈妈只带三妹四妹去,而我,只能被窝哭着。

    两年之后,再去外婆家,三楼已经建好了,院子铺上了瓷砖。马路对面盖上了房子,一路上,很少看见甘蔗地了。

    外婆的腿脚逐渐好转了,只是耳朵逐渐听不清楚了。

    冬日的阳光,温暖而祥和,仿佛可以穿透寒风,带来一丝宜人的温暖。

    外婆身形有些丰庾,黄黑面容,似乎经历岁月如梭,布满了皱纹的手,依然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然而,舅舅对她越来越不耐烦了,烦她总是做无用的事。舅舅每天都喝几杯酒,外婆阻止,被舅舅怒骂:“不用你管,走开。”

    外婆还想劝阻,结果,自己也喝起来,跟着熟人畅快聊起天。

    我们吃完饭上楼,坐在沙发,自顾自完了起来。舅舅打开了电视,换到自己的屏幕。看着舅舅,似乎他严厉许多,一双黑色的眼眸透着伤感,他的手犹如岁月沉淀下的琥珀,记录着辛勤与付出。

    我们得去祖外公家拜年,我骑上舅舅的摩托车,他精湛的车技,稳而快。在十二点前到了祖外公家,院子种了几棵龙眼树,形高大挺拔,树冠茂密繁盛,绿意盎然。

    初见,舅舅,他和善的面容,如今是严厉许多。他待我极好,记得那一次,妈妈去小姨那,舅舅请了一天假的,带着我们去游乐园玩,去看了表姐一直想看了电影,给我们吃了大餐。那时,最幸福的一天。

    ……

    然而,命运造弄,舅舅在工地干活时,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了。医生说几乎活下去概率不大,只能看他能不能撑过这个晚上。妈妈紧握着手,很是担忧,着急。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妈妈在哭泣。外公走,就连家里的顶梁柱也……

    只希望他能撑过,活下去。

    可到最终,舅舅还是坐了。妈妈回去了送别舅舅最后一趟,只剩下舅妈独自扛这个家。

    外婆痛哭欲泪。

    ……

    外婆的腿脚好了,但耳朵已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