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张纸从何而来，自是有许多人知道。人们反感那样的异类已经多时，今天总算有“勇士”把他送走。

    四姑知晓一切，伍四一末尝猜不到。

    他去找他们，打了一架，被围殴，疼的要死，但骨气让他未掉一滴泪。

    另说，神心不足蛇吞象，当日傍晚，叶姑又来要人。

    伍四一推门而入，叶姑乐不开交，四姑头疼不已。

    “你是…伍克梅对吧？”叶姑笑得好虚伪，“我说过要带你去内城的，但那几天有点事情。唉，现在也不迟，跟我走吧。”

    四姑还想拦着。叶姑凶狠地瞪她一眼，四姑便不敢说话了。她是个软弱的神，她自小被同龄神欺负，从来还手，不知，一见忍让的结果是什么。

    天已经黑了，没有星月。伍四一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他旁边有个杂役——叶姑自然不肯跟他坐一架车，便随便指派了一个杂役看着他。

    这马手车夫也已经赶了一天的路，十分疲倦。他打了一个哈欠，忽然看见迎面奔来一个黑影，吓得猛拉缰绳制停。

    叶姑刚要入梦却被颠醒，破口大骂。她拉开帘子，拿手杖猛敲办砸事的车夫。这时她看见前面有个披头散发的黑影不动弹。

    “老子最不怕的就是鬼。”叶姑喝了一声，便开始施展巫术，可是黑影丝毫不受影响。叶姑又施法，一连几次皆无用。

    “装神弄鬼，你是什么东西？”叶姑意识到那不是鬼。她正打算吩咐打手前去捉拿，那人便风一样又跑了。很快，并且完全融入了夜色。

    正当叶姑考虑是否追赶时，她听见有神大叫：“那畜牲逃了！”

    ……

    原来是末微和怒颜。

    在一道僻谷中，怒颜放下了五四一。

    “就你一路上所说的话，你还不明白神的罪孽。”未微说：“你不知道她们吃人，不知道她们虐待人类。”

    可四姑没有，所有人都爱戴、尊敬四姑。伍四一只说：“我不信。”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就将被运往内城王宫的餐桌上？”

    “那你们怎么知道的？”他冷笑一声。

    末微说：“我们就是虎口逃生的唯二‘神子’。当被就快被杀时，怒颜他舍命反抗换来今日苟且偷生。”

    伍四一倒是有点相信——这样的话，异牢危在旦夕。

    他相信却说：“哼，两个骗子。”

    “一码归一码。”未微喊：“不信的话，你摸摸怒颜背上的伤痕。”

    “别恶心我。”伍四一恶意十足。

    他又不明白了，这两个人为什么没有阻止“神子”的选举，为什么不曝光真相，为什么又冒险救自己，难道是因为“唱灵官”一身份？

    伍四一要了把短刀，语气并不客气，“就算真如你们所说，我也能保护自己，而且，我要救所有人。”

    伍四一记性不错，能记得回去的路。

    第二天晓晓之时，四姑看见一个男孩坐在田硬上。那是伍四一，他头发撒乱，灰头土脸，神情恍惚。

    她忙把伍四一拉回去，洗澡、吃饭等等不提。伍四一心想：至少四姑并非恶神。

    四姑问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被叶姑带走。伍四一坦诚告诉她事件的经过，但没有告诉她末微和怒颜对他说的话。

    “怕是之前那两个孩子，进了内城后逃出来，不满神与人之间不平等的关系，因而常来捣乱。”

    “你还想去内城找异牢吗？要不我送你去叶姑那。”四姑有些担心，她并不想引火上身。送走伍四一，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伍四一听后，没有拒绝，笑了，心里却想：四姑，你也是一伙的吗？我还以为……

    马车上，四姑坐在伍四一身边，心里愧疚得要命。突然，她碰到了伍四一身上藏着的刀，马上问：“你带了什么？”

    “啊？我什么也没带啊。”伍四一装傻，同时绞尽脑汁想对策。

    “那是一把刀！”四姑提高了音量，她苍白的瘦脸开始变得惊悚。

    伍四一害怕了，结巴道：“是，是护身符吧，哪有刀？”

    不由分说，叶姑把那把刀夺了出来。

    伍四一苦笑道：“你说这个啊．这是……削水果用的。”

    四姑冷笑：“削水果的刀，也能用来杀神。”

    伍四一心脏骤停。

    四姑又冷笑一声，拉起了伍四一的手，狠狠地将刀扔到他手中，沉重地说：“保护好自己。”

    “四姑……”

    “叶姑不是好东西，其它神也不是。末微跟怒颜果然跟你说了。她们吃人。”

    只有四姑……伍四一泪目。

    ……

    叶姑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运气，坐在家里正发愁，忽然听到四姑把伍四一送了过来。他打发神先带走伍四一，自己要和四姑客气几句。

    伍四一被带进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并不干净，堆有很多脏衣服。他被告知要更衣，被要求先把衣服脱下。

    只有他一人了。

    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地上一件黑色粗布衣，正是异牢穿的那款。

    衣服上有血渍，伍四一异常伤心，他想哭，紧攥着衣服，然后松开，系在自己身上，准备带出去安葬。

    叶姑来了，她打开牢门，笑嘻嘻迎上来，问：“你咋没换衣服呢？”

    伍四一连装笑都装不出来了，只是接近她，然后毅然挥力。叶姑反应不及，只用手挡着，结果掉了三根手指。

    她鬼哭狼嚎般跑出去，伍四一追去，却被几只神挡住。

    叶姑直冲向客厅内的四姑，猛地把她撞倒，咆啸道：“你明知道他带着刀！贱人！你一定知道他带着刀！”

    她骂个不停，用的是世界上是污秽的语言，不堪入耳。

    四姑蜷缩在地，显得更加瘦小。都一把年纪了，她仍在流泪，她在抽泣。叶姑骂的更凶，四姑想冲出去一头撞死。

    他忽然抬起头，皱着眉的神情委屈又无奈，是一种示弱与请求宽恕。

    但叶姑举起残废的左手，喝道：“你个死同！”

    叶姑狠狠吐了一口气，手握了拳。

    “你狠什么狠？死通讯录，恶心东西！荡妇……”

    叶姑兀地跳起，一拳打得叶姑倒地。她马上又补了一拳，把她打的眼冒金星。她骑在叶姑身上，忽而也掏出锋刺的白刃，直抵着叶姑。

    “叶大叶大！不好了，那个畜牲又被人劫走了！”有神喊着跑来，看见这幅景象愣在原地。

    但四姑不为所动，直瞪着叶姑。

    “全完了！”叶姑号啕大哭，哭相极为丑陋。“万一他再回到男儿国，我们的秘密将泄露，全完了！”

    她忽然收声，说：“四姑！四姑！求求你，让我带点贡品，去内城里求求请。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

    四姑默不作声，泪珠子却不住地流。

    “你想要那个对吧！对吧！我能给你，我把我自己给你，你想要的对吧！和女神……”

    她没有说完，咽了气。

    而后，四姑绝望地了解了自己。

    回去的路上，伍四一失落的很。他第一次这么疯狂，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第一次为朋友拼命……

    也曾枉图长作伴，一朝人鬼双方。稀星缺月夜茫茫，不敢忙踏步，然而路途长。

    布衣粗人仍在否？陪我归去家乡。可怜孤影自心伤，已无相见日，又怎不彷徨？

    回到男儿国后，伍四一为异牢安葬，他在衣服里发现一枚宝石。

    末微和怒言说，他们将曝光神之国的所有，就算他早已被通缉——他们选择相信国人，相信国人会选择相信他们，尽管……

    有什么尽管！?

    只有一个失了友人的孩子，只有一个失了公民的国家，只有一个失了尊严的民族罢了！有什么尽管！？有的不过是一颗颗愤怒的心！

    有神之国的末路。